?大雨倾盆,似泉眼炸裂,飙射长空,天色青冥悠远,山岭沉浸于苍穹的洗礼中,天箭衔接不断,射向大地。
    这些细密无间的箭雨,化了大地的心肠,尽管夜色掩映着凄迷,闪烁着雨水的流光。
    赤黎率领自己麾下上百精锐,缓缓接近洞穴。
    “哈哈!”
    近了,近了,一股好似是前世遗留下来与今生并同的喜悦自他心中一同喷发,一时间竟是无法遏制住那股喜悦,而那股激动更是提升了他大笑的嗓门。
    之后,他将进军速度提到最高,而他怀里的重斧反射着火光,将他的脸色衬托得狰狞无比,仿若地狱中出逃的恶魔般可怖。
    雨势慢慢变大,夜却也是越来越深了。
    ※※※
    顾流云看着神情复杂的顾夕颜,仍不住道:“夕颜,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一苍家如今的境况来看,即便是我们顾家不承认这门婚事,也不见得我们会损失什么东西。”
    “大哥,你可别忘了,一百年前,要不是苍家出手救了我们顾家,那么顾氏一族早在一百年前消湮于藁尘崖,何来你我?何来如今名满沧澜国的顾家?”
    “再说,爷爷说苍家气数未尽,苍殒勋未死,苍家就还有机会。”顾夕颜缓缓地说着。
    “苍殒勋。”顾流云小声嗫嚅道,眼中不由出现一丝莫名的神采。
    短暂地失神之后,顾流云道:“不过苍天错给我的感觉和未央城中那些皇子贵胄还真不一样,倒像一个不喑世事的山间少年一般,爷爷不是说苍家有着一个神秘军团吗?苍殒勋或许就藏身于那个地方,而现在我们巧遇苍天错,何不顺藤摸瓜,找出苍殒勋?”
    顾夕颜弥望着雨夜中并不弥明的天空,沉默了良久,才徐徐说道:“即便是找到了苍殒勋我们又能怎样?当年如果我们顾家出手相助,或许苍傲天就不会死,而爷爷也不会为此离开沧澜国。”语罢,顾流云不禁黯然。
    顾流云默然许久,神色复杂,刚想开口的他却是猛然转过头,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对面的山头。
    透过浓浓的雨雾,可以看见那些灯火若隐若现,而且那些光点正缓缓向这方移动。
    待得近了,顾流云看着来人,眼睛不由眯了起来,闪过危险的光芒。
    ※※※
    神葬村。
    小院篱笆被人从里面掀开,一道人影从中徐徐走出,那样轻飘飘的步伐,像极了从刚从酒窖中醒来的一般,杂乱的须发占据了他半边脸庞,其余部分显露的神情则是昏昏欲睡,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在地。
    然而,苍殒村并没有摔倒,那施施然出了小院,扶着小径旁的青桐,抬起只露出一只眼的脸庞,看着苍天错渐行渐隐的身影,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愧疚。
    太阳西移,将紧贴着青桐数的影子切成方,自然没有体肤,更没有像人那样柔弱的心肠以及敏感的神经,自然不知疼痛为何物,只知给别人施加疼痛。
    影子,此际你可会痛,哪怕只是一刻。
    只是来得及心中一阵愧疚,之后便是一阵钻心疼痛冲向了苍殒勋的神经,苍殒勋被迫阖上眼袋,五脏六腑此刻仿若已经移了位,随即仿佛有许多碎片从他源府内不断溢出,急欲撕碎他的源府。
    “又发作了吗?”
    几乎是从苍殒勋紧紧咬在一起的齿缝中飘出来,似是无力的嘶吼,而在他心底尘封已久的往事也慢慢浮了上来,在他当下本就薄弱的意识上狠狠地补了一刀,不用钝部,径直送上刀的尖端!
    这一刀,没有加持痛楚,而是翻倍的仇恨以及血液中不屈的呼唤!
    只是,现如今他又能做什么呢?
    昊天剑派,慕天昊!
    婧妤
    这样的一个午后,青桐筛下的阳光泼洒在斑驳的老墙上,毫不留情的将他的影子给击穿,阴暗齐存的拐角处,有着一声酷似地狱猛兽的嘶吼,试图冲开枷锁,一个囚禁着他修为的枷锁。
    过了半响,那人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将那复仇的负面情绪一吐而清,而在那半响内,他好像又重新酝酿了一种叫做柔情的东西,轻而不失冗长的吐出了一个名字,一个令苍殒勋有瞬息失神的名字。
    须臾,刺痛犹如洪汛期的潮水一般向苍殒勋涌来,似想将他从失神中泅渡过来。
    源府中原本奔腾澎湃的源力此时却是宛如死水,静静地躺在源轮旁的沟渠中,不起一点涟漪,而坐落在源轮正上方的一卷暗金色符文被一道黑色雷霆紧紧包裹着,随着雷霆的摇曳,那暗金色符文也是缓缓地抽动着。
    只是暗金色符文每抽动一下,一层的源坛便会延伸出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纹,随之带给苍殒勋的是无尽的痛楚,像是心口被人切割了一刀,辅和成无法愈合的血痂。
    仔细向那仅剩一层的源坛望去,便会大吃一惊。
    原来,原本可以高速运转、从而快捷调出雄浑源力的源轮已变得破败不堪。
    源轮已不是原先可以帮助苍殒勋争霸王者的源轮,它仿若成了暮年垂死的的老人和干旱年月的土地,触目惊心,疮痍遍目,蜘蛛网般的裂纹扎根在源轮上,蜿蜒成不规则的伤,被肆意扩张!
    苍殒勋背靠着夯墙盘膝坐下,脸色惨白的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扯开瓶塞,倒出几粒有着浓郁异香的丹药,他并没有忙着下口,而是看了看手中的丹药;又昂首看了看苍穹,深吸了一口气,将药物放入口中,闭上眼,手上却没闲下,在腹前打着复杂晦涩的印结,他面色青红变相,一时狰狞,时而微笑,时而一切风轻云淡,平静如水
    微风敲打着残枝零叶,发出声响,像是对某件事物的惋惜,又像是对什么的痴笑,恍若癫狂大笑,暗含对苍天的呜号与声讨
    丹药下腹,不一会儿,一绺绺灵气便游走在苍殒勋的全身百骸,每个穴道都快速运转着,驱赶着流失在穴道内的源力,将它们沿着筋脉推向源府,随着源力的回归,源府内慢慢变得充裕起来,因为有着源力的支撑,苍殒勋也开始了运转功法。
    暗金色符文慢慢胀大,将那黑色雷霆吞噬掉,只余符文上一个漆黑如墨的黑点。
    刚刚那黑色雷霆变为此际的黑点,它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威胁着苍殒勋的性命。
    苍殒勋无暇像这些,他睁开双眼,徐徐吐出一团浊气,不知刚刚遗留的什么东西还是浑浊的叹息。
    他缓缓起身,蹒跚着步子向村后走去,索性的步伐却是有些意兴阑珊,但却是坚定不移,就像他那段漂泊在外的岁月。
    村后乃是一大片葱茏翁郁的树林,正值季秋世界,苍殒勋满目都是泛黄了的世界,他徒步于林中,寻着一条幽径,踩着落叶,一时间脆碎声不断,碎叶因之变为了肥料。
    待至了山岗,他探目而视,当他看见山顶那有着参天之势的古槐时,许久都未波动的眼神此时流露出极其复杂的神情,似是渴望,又像是恐惧。
    一阵青烟绕着古槐直上青冥,却是木屋飘出的云朵,劈柴化作的幽魂,炊烟。
    苍殒勋走近木屋,却见一人背对着他吹着山风,观其身形,竟是一个魁梧的中年,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来了吗?”
    那人又接着道:“你还是没有将当年发生的一切告诉错儿吗?还是你自己过不去的坎也让苍天错滞而不前?”轻质又轻的话语,却恍若重锤一般赫然轰击在苍殒勋的心头。
    是这样吗?
    苍殒勋暗问自己,只是他自己无法给出答案,他由此叹了一口气道:“二哥,我决定了,我要将机会给错儿,我欠他已够多了,何况我大哥他是为我而死
    苍无涯扭过头黯然道:“我欠错儿的何尝不多,当年我若是出了这神葬村,断然不会让大哥大嫂惨遭毒手!”说到这里,那话语间的缝隙里参杂着满满的悔恨。
    苍殒勋劝慰道:“苍家乃天遣之人,每一代中必须有一人要留在神葬村守卫着魔劫棺,而当年你和大哥相互争着做这无聊的使命,就在那一夜,你悄悄来到古槐树旁,步入密境,将那道树种融进体内。”
    苍殒勋语气渐渐沉重了起来:“而你明知这一生将会在神葬村庸庸度过,但你依旧炼出了魔焰,为了我与大哥的未来,你葬送了自己的未来。世人只知我苍殒勋天赋出众,却不知我二哥乃是修炼奇才。”
    眉心有着明显无比的黑焰印文的苍无涯眼中布满复杂,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看向木屋右旁的那棵几近隐天蔽日的古槐,无数个日日夜夜,他未尝没有在古槐黯然神伤。
    只是每当他听到大哥与三弟在外的光辉事迹之时,便背枕古槐,盛农家烈酒在月下豪饮痛饮,月华冰冷,可谁知他一颗赤子之心滚烫如初。
    他幽幽地叹气道:“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准备些祭品,以便明天去祭奠大哥与大嫂罢。”
    苍殒勋闻言,心又抽动了起来,而那份执着也随之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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