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水镇往东一带,多是山丘峻岭,林木繁茂,郁郁葱葱,鲜有荒迹。
    崖壁如削,笔直地挺独在该地,崖隙间迷雾弥漫,见不真切,但渺茫不似俗世,别有一番仙家之境。
    此际朝阳初升,宇内一派清新之态,昨夜甘霖虽已停降,但山洪依旧有着万马奔腾之势,顺着险峻的山体砰然乍泄,轰鸣声环绕不绝。
    霞光煋蔚,即便有着浓雾的阻隔,山间顽石光滑如玉,反射着耀眼夺目的光芒,映在岩石下的小溪里,分化成了斑斓的五光十色,这斑斓的一角却是攀上一人的脸庞。
    他面向溪水的一侧,瞧其容貌,却是昨夜不知所踪的苍天错。
    他脸色苍白,身体僵硬,嘴唇乌青,竟是毫无活人的生理特征,显然已经死去多时,而他在他身上又着大大小小不一深浅的伤口,已然是被溪水中的泥沙给遮掩住,不见血流。
    荒山野岭,借着曦曦晨光,尸骨未寒,头枕青石,脸上不见神色。
    沙!沙!
    过了正午,便值昼间野兽餐野之际,一条长着数尺长触角的巨蟒扭动着身子缓缓的接近苍天错的尸身,大餐将近,巨蟒兀自小心翼翼,竟是在离苍天错数丈之外侯了好半响,待得不见变数,它方放心地靠近苍天错。
    它气息有些许萎靡,颇为美丽的蛇纹下竟是有着点点鲜血溢出,是被尖石划伤所致,全身透着寒意。
    刚想用它那粗壮有力的蛇身卷走苍天错,但却猛然翻身,一身斑斓绚丽的鳞片也是掉了不少,它长鸣一声,竟是直接提起巨尾向后扫去,带着开山破地之力,向着来人。
    苍殒勋本在神葬村后山准备祭奠他大哥,但见苍天错迟迟不归,心头还是放心不下,便出村寻找,即便大雨磅礴,也是无法阻断他的寻人心切。
    不过待他走到村口,迎面爬来一人,他呆了半响,才看清来人,不禁哭笑不得。
    原来,来人正是火速赶来报信的李玄机,由于此时攸关苍天错等人的性命,是以他完全不敢带有小觑之心,他中途直接连休息时间也省去,以至于最后一段路程,他竟是连滚带爬的赶到了神葬村。
    就在李玄机全身神经紧绷之时,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人,着实吓他一大跳,待他细明打眼一看,才发觉却是心中急切盼望见到的苍殒勋,不由大喜。
    与之同时,苍殒勋开口焦急问道:“玄机,你这是怎么了?”
    李玄机闻言,眼中的欣喜刹那隐去一大半,黯然道:“苍天错被人掳走了!”
    随后长长短短,前前后后的将经过大概的说了个遍,苍殒勋闻之,登时惊惧交加,又悔又怒,,口中喃喃道:“还是被发现了吗?”
    李玄机不顾豆大般的汗水流进自己的嘴里,叫道:“殒勋叔叔,你不消管我,快去救出苍天错三人罢。”
    苍殒勋安抚了李玄机几句,便催动身法像小道飘然而去,李玄机坐在原地兀自喘着粗气。
    “错儿,你们可千万不要有任何闪失啊。”只是这句话,终究只是安慰自己而已,而实则,谁又料得真切?
    经过十几时辰的寻找,苍殒勋依旧是毫无头绪,在群山中来来回回奔波了数次,仍是不见任何人影,就在苍殒勋打算着换一个地方找寻时,一阵异响从他左侧丛林传来。
    当下细心聆听,只盼可以捕风捉影,打探到有关苍天错的任何信息,他循声掠去,只见一条皮肤色彩斑斓的巨蟒正顺着一处光滑巨石向深渊中滑去。
    见状,苍殒勋暗想:“这小小山林中竟然有着精鳞蟒,虽然已有凝魂级实力,即便我实力大减,倒也不惧他,听闻精鳞蟒全身鳞片好看至极,而且坚韧无比,但它攻击力却是十分有限,但精鳞蟒天生对人类的气息最为敏感,将它抓来帮我不失为一个佳计。”
    想罢,他便运转功法,随即一掌拍出,掌风所至,空气哔啵作响,瞬间而至,只是那精鳞蟒皮甲且糯且滑,精鳞蟒适才感到有人接近,如今那股凌厉掌力呼啸而至,它身子本就紧挨岩壁,一惊之下,魂不附体,下盘一滑,蛇身顺下向下滑去,这崖壁犹如刀削,森然似骨,任凭精鳞芒如何挣扎,它还是逃不过掉落堑崖的命运。
    一声尖锐鸣叫声响彻整座山林。
    被精鳞蟒阴差阳错躲过的掌风毫无方向偏差的落在了对面崖壁上,一声闷响炸响,登时碎石抖落,纷尘远扬,巨石倏然坠落,不一会儿,崖底便传来阵阵空响,空响经久不绝,回音袅袅。
    苍殒勋见自己胸有成竹的一击竟是以如此方式落空,莫名一呆,随即毫不犹豫地奔向崖边,纵身一跃,竟是跳了下去,未曾仔细端详深浅。
    冒着源府被撕裂的危险,苍殒勋撒足在顺着崖壁冲下,虽然雾气打在他脸上,但他已无暇顾及。
    须臾,他已抵达谷底,行了将近百丈,凭着惊人的眼力看见了熟悉的一张脸,身子随之轰然一阵,口中呐呐不知言语,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脑中紧绷着的弦得以放松。
    不过还不待失神,一条巨蟒已经映入了他的双眸中,正是那大难不死的精鳞蟒,想到精鳞蟒的皮甲之坚,苍殒勋不禁释然。
    他未曾多想,一记手刀霍然飞出,同时欺身而进,奔向精鳞蟒。
    精鳞蟒蛰伏多时,见躺着那人毫无动静,便淡了戒备的心思,只是事与愿违,还不待它蛇信子接近苍天错,一股大力猛然落在它身上,刹那间血肉纷飞,一大块皮肉挂在它背上,而它背上的肉竟是被削去了一大半。
    惊怒交加之下,它忍痛提起巨尾向苍殒勋扫去,势若千钧,又快又狠。
    苍殒勋救人心切,早就已经不耐烦了,喝道:“来得好。”往前奔去的身势不减反增,脚下步伐猛然一顿,身子仿佛就此凝固在原地般,这时那精鳞蟒携着恐怖攻势到了。
    就在那巨尾将要砸到苍殒勋之时,苍殒勋不知何时越过精鳞蟒蛇身,一记手刀向精鳞蟒打去,此时此刻精鳞蟒巨尾终究是粘上了“苍殒勋”。
    噗!
    但却是击穿空气,那竟是一道残影,混过了精鳞蟒的眼,如此精鳞蟒悲鸣一声,整个身体猛然坠落,不待它任何翻身动作,苍殒勋上次残影为散,这下转眼攻到,一记记手刀斩在精鳞蟒身上。
    精鳞蟒灵觉初启,尽管熟悉人类气息,但自身速度并不灵敏,是以即便它知道苍殒勋一一落脚点,但力不从心,稍有不逮。
    苍殒勋步伐从容,凌空奔走,掌风无一错漏,尽皆真真切切地着落在精鳞蟒身上,若是细细纠结苍殒勋的身法,竟是和那日苍天错在桩林中练习的步伐别无而致,正是那巽云截风步。
    如今苍殒勋使来,实如神佛临世,毫无拖沓,残影奕奕若生,令得精鳞蟒晕头转向,无从辨别。而那日苍天错施展起来,毫无生气,充其量有其形不执其法。
    招招命中,疼痛难当,精鳞蟒悲鸣不已,苍殒勋眼中猛然掠过一道精光,随即身影一晃,只留一道残影在原地,而他真身则是掠向精鳞蟒头顶,手捏剑诀,不消片刻,他一指朝着精鳞蟒眉心隔空点去。
    乓!
    一声闷响响彻谷间,精鳞蟒庞大的身躯已然重重落地,声音虽不小,但苍殒勋却是仿若未闻,他身子一闪,已是到了苍天错的身旁。
    乍见苍天错,苍殒勋神色满是庆幸,心下歉仄稍减,当下紧忙检查苍天错是否安然,他的脸色越来越沉,心中那股稍减的歉仄犹如烈火噌噌直往上冒,面上毫无血色,眼中布满惊恐之色,这股神色就算是当年他被昊天剑派围剿,几近濒死也未曾表露。
    他见苍天错早已没了气息,登时没了主意,年久深陷眼眶中的眼珠无神又暗淡,一股冰冷由上而下地贯穿苍殒勋的全身,他失神喃喃道:“错儿,错儿,是不是仓央皇室害的你?”
    虽是轻轻言语,但语气中的冷意却是清晰无比。
    苍天错自小有他抚养长大,长久岁月的沉淀,情同父子,虽然苍殒勋对往事一直耿耿于怀,巴不得有一天苍天错成人,而他自己也可以毫无牵挂地前去复仇,一绝前尘往事。
    斯时斯刻,苍天错身死于荒山中,苍殒勋心痛之极在所难免,苍天错尸骨未寒,仿佛清晰如昨的音容笑貌还萦绕于心,盘亘不去。
    他颤抖着手向苍天错断无血色的面庞伸去,轻轻抚摸着苍天错脸的轮廓,幽幽道:“这世上再没有比我更失败的人物了,年少时性格乖张,仗着有点天资,在试炼秘境中不断树敌,虽获至宝,但不得不拜与昊天剑派门下,这才得以躲过仇家。随后竟不知悔改,行事依旧不懂曲圆,从而惹上慕天昊,乃至惊玄宗与居心叵测的雪沧浪联手夺取我苍家江山,葬送了大哥大嫂性命,纵然大仇幸得以报,命赴黄泉,亦是无颜再见他们。”
    “如今错儿在我的看管下丧命,我孤心何安?我既是最失败的弟弟,要是最无能的叔父。”一语既尽,两行清泪自苍殒勋两颊缓缓留下,他俯身翻起苍天错的尸首,他低眉看了一眼。
    仅是这一眼他便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一声暴吼宛如雷鸣霍霍,自深不见底的谷间响起,飘荡在岑寂的旷野之中,夹杂着无尽的悲凉与心酸,无穷的杀意随之腾腾升起。
    “慕天浩,你欺人太甚!”
    随即,苍殒勋抱苍天错的尸首,脚下身法潇洒随意,扬长去了。
    山谷余音不歇,一股凄凉之气叨扰着该地的岑寂,寒意逼人。
    一道掌印深深地印在了苍天错所躺之处,径逾半尺,而周边无疑巨石,俱都化为齑粉,清风料峭吹过,撩起了碎末,掩饰了这里的一切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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