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房子大约已经十几年没人住了,虽然每年大伯母都会来常来打扫,但终究是没人住。特别是这两年,大伯母年岁渐长,身体也被糖尿病折磨得很差,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打开门的一瞬,里面吹出来一阵凉飕飕的风,换作旁人怕是要先哆嗦一下,可方衡却是无所谓,大咧咧地推门进去。转了一圈,房子里的家具摆设还是十几年前的样子,每一样上头都罩着旧床单遮挡灰尘。方衡四处看了看,发现所有窗户都关得紧紧的,就连厨房的通风口也为了防鼠而堵上了。方衡挠了挠头:刚刚那阵风是从哪儿吹来的?
    把行囊放在客厅中央,方衡先是把门窗全都打开,趁着现在风不大,透透气。然后方衡又揭开了所有的旧床单。很好,家具虽然是古董级的,但毕竟是实木而且都舍得用料,结实耐用,虽然几十年了,但还是比如今的新式家具瓷实得多。
    下午的时候还有一点太阳,方衡连忙在卧室的橱柜里翻了翻,找到了真空收纳袋里的棉被和褥子,再垫上自己在大学里睡了四年的床褥和被子,一个临时的小窝正式落成了。通风透气之后,方衡关上了大部分窗户,只留下两扇窗透气,然后看到客厅的条几上有一盒卫生香,方衡点了一支除一除房间的霉味,整个家总算有了点生气。
    厨房里锅碗瓢盆倒是都有,柴米油盐一样都没。方衡开了总水阀和总电闸,先看灯泡都亮,再看所有的插座都正常。然后就去厨房和卫生间拧开了所有的水龙头放水,这里太久都没人住,水管里的水恐怕脏到不行,必须先放掉一些。
    果然,刚刚放出来的水都带着铁锈的颜色,足足放了五六分钟才好了。这五六分钟里,方衡拿纸笔列了张单子,写下了需要“补给”的东西,然后关了水龙头出门去买。小区外表很陈旧,可倒是停着好几辆豪车,两个穿着保安服饰的中年人正在给刚刚开车驶入小区的业主指示空余停车位。
    这小区的停车位确实挺紧张,一些停车位都是铲了之前的公共绿化之后抹了一层水泥就完事的。停满汽车之后,整个小区的道路都显得窄了很多。两个保安看到方衡的样子,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对方衡打招呼道:“你是小方吧?”
    方衡有一点儿社交恐惧症,看到陌生人主动向他打招呼,他都有点儿紧张:“啊!我就是!请问有什么……”
    “方总刚刚把你的照片儿都发过来了!”领头的保安道,“说是以后这一片儿的夜班你一个人包圆了,对吧?”
    “恩!”方衡点点头,“白天还要上班。”
    “好小子!肯吃苦,有拼劲儿!”保安道,“来,我带你看看值班室。”
    物业的值班室显然是后来才建起来的,因为其现代风格与小区楼房的苏式风格明显不搭,如果不是值班室的玻璃窗口玻璃门,还有门口“值班室”三个大字,乍一看就跟公厕没两样。不过值班室的地方不小,一间大房子用镂空屏风隔成三间。最外一间地方最窄,一张办公桌一张椅子一台饮水机,中间最大,放着四张办公桌,还有文件柜,保安器材还有备用的消防器材,墙上也挂着值班表,夜班那一栏上“方衡”两个字是刚刚写上去的。里间也不大,靠墙放着一张约一米三宽的单人床,一个衣柜,靠床临窗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桌子上一个闹钟。床是空的,只有床板,橱柜也是空的。
    “小方啊,这间值班室宿舍以后就归你了。”带他进来的中年保安说道。方衡从墙上的照片和值班表上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他是这里的保安队长,名字挺纯朴,叫李耕田,手里管着三个保安,如今算上方衡,就是四个保安了。之所以是队长,因为他是这里唯一一个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人:参加过人武部的民兵训练。受训的日期比方衡大学军训的时间略长一些,不过如果方衡把中学的军训也拿出来的话,还是有压倒性优势的。
    不过方衡大学里只玩过一次“八一杠”,打了五发子弹脱靶两发,一发七环一发三环,还有一发虽然上把但没打到圈圈内。方衡还像再来,不过已经没机会了。但这位李耕田据说有过六十发的射击经验,至于这六十发总共打了多少环就没人知道了。
    除了李耕田,另外三个保安也挺有意思,老徐是这里头除了方衡之外年纪最小的一个,但家族遗传的白头发,二十多岁的人顶着个花白的头发,第一天上班就被人称呼“老师傅”;和老徐同值班的是“鬼子”,这货是纯血华夏人,只是个子不高又有点儿又有点儿斗鸡眼,外形上有些像影视作品中被丑化了的鬼子;剩下的一个是和李耕田同班的“绿毛”,因为脑袋被绿过,所以荣膺此名。李耕田嘴快,虽然大家都知道方衡是老板的侄子,可都发现方衡脾气挺随和,所以一起叫他胖子。
    然后李耕田带着方衡在小区里转了一圈,大致介绍了小区的情况,交待了交接班的时间之后就离开了。天还没暗,距离交接班的时间还早,方衡招呼了一下出了小区,到附近的超市买日用品之后回家。
    方衡虽然胖,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做家务。方衡五岁的时候得过一场大病,病毒性脑膜炎,差点就挂了。亏的命大,高烧昏迷之后居然又活过来。不过为了救活他,医院给他用了大量的激素,结果就是病好了,人也成了巨胖。但毕竟是母子俩相依为命,小时候母亲除了上班就是到处打零工替父亲还债,生活方面方衡完全自理,所以他会做的家务其实也不少。
    方衡胃口好食量大,自己煮了一锅粥完全就能喝下去。把厨房洗刷干净之后,又把买回来的日用品放好,看看时间,天色虽晚但还没到交接班,所以方衡就从行囊里找出了自己的电脑。电脑块头挺大,当初堂兄方鹏考取首都公务员之后,因为工作需要单位配发了笔记本,这个淘汰下来的电脑自然就给了方衡。
    为了多攒点钱,方衡都是没日没夜地写作,这台旧笔记本也就成了他的重要“饭碗”。时间还有多,方衡打开文档继续写作。方衡以前接的文史类论文的活儿比较多,因为这些都是教授、研究生们写的东西,这些人不差钱,开价高;还有一类来钱速度也快,那就是基础教育阶段教师们的教学论文。这些论文一般都是一千五到四五千不等,看论文质量。
    不过方衡不太乐意接这种活儿。因为教师们真的很抠,特别是语政史地生这些没有额外补课收入的学科老师,讨价还价的时候为了一百块能跟几墨迹半个小时。不过方衡也算知道了,国家年年都加给教师们的工资最后都以各种理由被扣或者被卷款,教师们明明没加到钱,却背上了加工资的黑锅,够冤枉。
    教师是什么生存状态,看看“市场反应”就知道了。人人都在说教师工资高工作闲,可偏偏就是没人报考师范,使得师范院校的分数线年年刷新低,生源越来越差;人人都说教师比公务员还爽,可就是只看见教师拼命复习去考公务员,没见公务员哭着喊着做教师。真要是传说中那么爽,师范类院校的分数线早就应该位居榜首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教师抠门儿的程度完全出乎方衡的预料,用方衡自己的总结就是,跟教师讨价还价的时间,他都完成两篇论文了;还是那些等着专著出版之后申请研究经费的教授们给钱给得爽快。
    这次手里的活儿比较长,据中间人说,这次是的活儿是一个“权威”教授的私活儿,一本专著,方衡分到的是先秦这一段中的战国部分,整整一卷全都是他的,完事之后有三万块辛苦费。方衡为了写这些,单是查资料就准备了两周,然后就是埋头苦干了一个多月,总算到了快收尾的地步。
    写作比游戏更容易让人沉迷,写着写着方衡就忘了时间。猛然间窗口有人叫了一声:“换班了!”方衡才悚然一惊,看看时间,已经是八点二十。连忙合上电脑拿了钥匙出去。这套房子在底层,不单阳台对着小区大门,就连单元楼梯的出口也距离大门不远。方衡出了单元就小跑着直奔值班室。
    李耕田和绿毛都在,看到方衡气喘吁吁的模样,李耕田笑着道:“这还有十分钟呢,不用这么着急。”
    “我听见有人叫我呢,我就过来了。”方衡喘着气道。
    “我们没叫啊……”绿毛大约是被那个出轨老婆伤得狠了,永远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你没听错?”
    “真没有!”方衡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这样啊……多半是外头那些个混混知道你新来的,又恶搞了,”绿毛嘱咐道,“这小区虽然老,不过这里面住了几个惹不起的人物,外面常有混混帮他们‘清场’,你放心,那些混混没恶意的,反而帮我们吓走一些小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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