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六点多的时候天色微亮，方衡第一次在值班室睡觉，夜里睡得不踏实，醒得也早。起床之后回去刷牙洗脸，然后又回到了值班室，回去的时候才发现昨天晚上被自己关上的大铁门居然已经被打开了，而且开门的居然是个老太太。
老太太看到方衡的吃惊的模样，笑着对方衡道：“小伙子，你是新来的吧？”
方衡木然地点点头。
老太太继续道：“我们这儿的住户人人都有这铁门的钥匙，没把你吓着吧？”
这是什么鬼？人人都有保安钥匙的小区，还要保安干嘛？方衡觉得自己挺无语的。
“夜里你就放心睡吧！我们这小区，没人敢来。”老太太笑了笑，独自走出去了。
“大妈您等等！”方衡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追上去问道，“请问……请问这个小区有没有一家姓马……哦，也有可能姓牛的人家？有两个这么高的女儿，恩……他家的女儿有专门去名师那里学习书法，字写的很不错的……您知道这户人家住哪儿？”
老太太看了方衡一眼，摇头道：“没听说过。”
“真的？您没记错？”方衡有些不信。
老太太一抬手，用手里的塑料笸箩在方衡头顶上轻轻敲了一下：“我都住这儿二十几年了，全小区随便你报个门牌号，我能把这一家姓甚名谁家里几口背给你听！我还会记错？姓牛的两家，姓马的一家，两家都生了男也生了女，女孩儿已经都嫁人了，孙子辈里头全都是会走路的都是男娃娃，女娃还在吃奶呢！学书法就更没有了，全小区的孩子要么学什么什么乐器跳舞之类的，要么就是上补习班，没人学书法。我会记错？”
“不会吧？昨天我明明看见了……”
老太太一愣，随后一把拉过方衡，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小伙子，回头你还是回去烧一炷香吧；晚上再弄点冥钞来化一化；我们在这儿住的久，每年七月半的时候都有烧一点，你是新来的，……”
“不会吧？”方衡居然不害怕。缺心眼儿嘛！
“你看！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读了书之后就要说这是封建迷信，对吧？”老太太一本正经道，“其实将来你就会明白，这些‘东西’，有比没有还要好。有些人为什么不信鬼神？因为他们自己怕遭报应呗，你看我天天烧香，烧了二十几年，终于把好日子给烧出来了吧……”
“额……”方衡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时候三个穿着运动衣的男女迈着轻快的步伐从小区内向大门跑了过来。老太太看到三个人跑过来，连忙招招手道：“小兵！菲菲！”
方衡这才注意到，这三个衣着鲜亮的有一对正是昨天在车站派粥的名叫帅小兵和林雪菲的新郎和新娘，还有一位就是给他名片的那啥总监邱芸。
“妈！”帅小兵先开口道，“早起就没见着人，菲菲说您一准儿去买早饭了，还真没错！”
老太太笑着道：“菲菲和小芸都喜欢吃路口的烧饼，你喜欢吃包子，我起得早，老邹喜欢喝豆浆……我天亮了就睡不着，给你们买去！对了，这小伙子问咱们小区有没有一对这么高的姐妹，姓牛姓马的，我说没有。这半年有没有什么新住户搬进来的？”
林雪菲摇头道：“没啊！不过咱们这一片儿老小区多，说不准是隔壁小区跑这边来玩的。”
老太太点点头，对方衡道：“这也说不准。可能俩小孩儿是隔壁小区跑过来玩儿的。”
邱芸好像不太关心谈话的内容，而是对帅小兵和林雪菲道：“小兵，菲菲，我说的就是他，你们觉得怎样？”
林雪菲两眼一眯，微微颔首道：“目测怕是有240斤吧？”
方衡看到美女就紧张。邱芸个子矮，但那张脸漂亮到不行，鼻梁高眼眶陷皮肤白头发天然大波浪，明显带有中亚血统；林雪菲个子高腿长，虽然脸蛋不如邱芸，但是一眼就看出常年锻炼，全身线条无可挑剔。方衡看到美女仔细打量自己，都快说不出话来了，憋了好一阵才低声道：“237……”
“事业单位的？工作不紧张？”
“恩……”
“叫我一声‘林老师’，十个月！”林雪菲笑了一下，直接伸手把帅小兵的衣服一拉，撩起来露出了整齐的腹肌，“十个月时间让你变成他这样儿的，干不干？”
“啊？”方衡一下子被整懵了。
“明年我们家自己的健身房要开张，我和我老公就是里面的教练，只要你愿意，我亲自带你，十个月让你从‘土肥圆’变成肌肉男，愿不愿意？”
愿意！太愿意了！方衡当然希望自己能瘦下来。问题是……
“我……我没钱……”方衡很自卑地回答道。
“不要你的钱！”帅小兵也很干脆道，“只要你签一份协议，就是你这十个月的瘦身期内，允许我们拍摄图片或者视频资料用于宣传，当然，也会公布一些私密性的内容，主要是你的姓名、单位什么的，广告宣传也讲真实的……如果瘦身成功，我们可以考虑跟你签个合同，聘你当形象大使配合宣传，行不行？”
天上掉馅儿饼。
但好像又不是什么坑……
方衡心里在犹豫权衡。
帅小兵见状笑了笑：“看来你不单是生理上需要健身，心理上也需要健身。物质生活永远只是物质，精神强大的人才是真正的强大。老弟，所有的自行都是从自我塑造开始的。这样吧，健身房也要明年才开张，给你点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说罢，拍了拍方衡的肩膀，又朝方衡鼓励地笑了笑，然后带着两个女的跑步去了，三个人出了大门，就看到在门口守护了一夜的两辆汽车也启动，不急不徐地跟在三个人后面一路远去。
方衡收回目光，怔怔地看着一脸慈祥的老太太。
“那是我儿子，个子高的是我儿媳，个子矮的是他们的好朋友，”老太太道，“他们仨每天都一块儿锻炼。小伙子你也忒富态了些，再不减减，将来对象都不好找。跟着我儿子儿媳后面锻炼锻炼，没坏处！”
方衡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因为早上要去体检，方衡早起之后没有喝水也没有吃早饭。交接班之后拿着体检表挤公交直奔四院。四院是市立医院，比起x大附院虽然“档次”低了一些，但各种费用倒是不高，也不用通宵排队或者找黄牛买号。方衡的体检表是已经交了费的，只要是在工作日内，随时可以来体检。
早起到现在，方衡没吃饭和没喝水，所以到医院头一件事就是赶紧把血抽了，然后填肚皮去。胖子的悲剧在于，不论吃多少，只要过一会儿，又会觉得饿。方衡为了体检验血而没吃早饭，虽然不至于饿死，可在心理作用下，他觉得自己已经快“不行了”。来体检的以退休老干部居多，方衡目测这些老人一个个身体硬朗精神矍铄，坐在等候区说说笑笑，与其说是来体检，还不如说是变相地聚会。
看这些老人没什么急着体检的意思，方衡一点儿都不客气地抢先去了化验科窗口。坐下之后递上单子，方衡熟练地脱下外套然后捋起袖子伸出手臂。一排好几个窗口，大部分大夫都是白大褂一披，戴个塑料手套就开工。方衡这边的窗口情况好像不妙，选择窗口的时候，方衡看着这边没什么人排队，别的窗口都是长队，所以才来，但当他把手臂伸过去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窗口为什么没人了。
给他抽血的是个口罩戴得很严实的护士。方衡觉得，这么医生护士里头，就她穿得最规范，看她穿得规范，方衡才觉得放心。护士看到方衡的手臂之后，先是看了方衡一眼，然后拿了压脉带来扎方衡的手臂。扎了一下，刚松手，“吧嗒”一下就滑脱了，护士明显呆了一下，然后再扎，这一回显然用力得多，就连方衡粗壮的手臂都被拽得起了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扎好，护士先用棉签给方衡手臂涂了些药水，然后开始用手拍打方衡的手臂，希望可以看到静脉。
然而……
拍了几分钟，方衡的手臂都被拍红，但死活看不见静脉啊！
护士额上明显浮现一层油亮的光色。
方衡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见怪不过，但跟着方衡一块儿过来排队的人在后面就不自在了。
“姑娘，你这是打算把肉都拍散了，中午炒个精片？”有个阴阳怪气的女声调侃道。
护士额上的油亮更厉害了，最终咬咬牙，拿起针勇敢地扎下去。
针尖入肉，可是没有血出来……
“一网不捞鱼。”那个女声又出现了。
护士拔出针尖，又给方衡涂了涂药水，握着针又扎了下去。
“二网不捞鱼……”可恶的女声又来了。
护士第二次拔针的时候手都开始抖了。
方衡一看就知道坏了，再看看护士的胸卡，上面只有仨字儿：“实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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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看到方衡的吃惊的模样，笑着对方衡道：“小伙子，你是新来的吧？”
方衡木然地点点头。
老太太继续道：“我们这儿的住户人人都有这铁门的钥匙，没把你吓着吧？”
这是什么鬼？人人都有保安钥匙的小区，还要保安干嘛？方衡觉得自己挺无语的。
“夜里你就放心睡吧！我们这小区，没人敢来。”老太太笑了笑，独自走出去了。
“大妈您等等！”方衡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追上去问道，“请问……请问这个小区有没有一家姓马……哦，也有可能姓牛的人家？有两个这么高的女儿，恩……他家的女儿有专门去名师那里学习书法，字写的很不错的……您知道这户人家住哪儿？”
老太太看了方衡一眼，摇头道：“没听说过。”
“真的？您没记错？”方衡有些不信。
老太太一抬手，用手里的塑料笸箩在方衡头顶上轻轻敲了一下：“我都住这儿二十几年了，全小区随便你报个门牌号，我能把这一家姓甚名谁家里几口背给你听！我还会记错？姓牛的两家，姓马的一家，两家都生了男也生了女，女孩儿已经都嫁人了，孙子辈里头全都是会走路的都是男娃娃，女娃还在吃奶呢！学书法就更没有了，全小区的孩子要么学什么什么乐器跳舞之类的，要么就是上补习班，没人学书法。我会记错？”
“不会吧？昨天我明明看见了……”
老太太一愣，随后一把拉过方衡，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小伙子，回头你还是回去烧一炷香吧；晚上再弄点冥钞来化一化；我们在这儿住的久，每年七月半的时候都有烧一点，你是新来的，……”
“不会吧？”方衡居然不害怕。缺心眼儿嘛！
“你看！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读了书之后就要说这是封建迷信，对吧？”老太太一本正经道，“其实将来你就会明白，这些‘东西’，有比没有还要好。有些人为什么不信鬼神？因为他们自己怕遭报应呗，你看我天天烧香，烧了二十几年，终于把好日子给烧出来了吧……”
“额……”方衡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时候三个穿着运动衣的男女迈着轻快的步伐从小区内向大门跑了过来。老太太看到三个人跑过来，连忙招招手道：“小兵！菲菲！”
方衡这才注意到，这三个衣着鲜亮的有一对正是昨天在车站派粥的名叫帅小兵和林雪菲的新郎和新娘，还有一位就是给他名片的那啥总监邱芸。
“妈！”帅小兵先开口道，“早起就没见着人，菲菲说您一准儿去买早饭了，还真没错！”
老太太笑着道：“菲菲和小芸都喜欢吃路口的烧饼，你喜欢吃包子，我起得早，老邹喜欢喝豆浆……我天亮了就睡不着，给你们买去！对了，这小伙子问咱们小区有没有一对这么高的姐妹，姓牛姓马的，我说没有。这半年有没有什么新住户搬进来的？”
林雪菲摇头道：“没啊！不过咱们这一片儿老小区多，说不准是隔壁小区跑这边来玩的。”
老太太点点头，对方衡道：“这也说不准。可能俩小孩儿是隔壁小区跑过来玩儿的。”
邱芸好像不太关心谈话的内容，而是对帅小兵和林雪菲道：“小兵，菲菲，我说的就是他，你们觉得怎样？”
林雪菲两眼一眯，微微颔首道：“目测怕是有240斤吧？”
方衡看到美女就紧张。邱芸个子矮，但那张脸漂亮到不行，鼻梁高眼眶陷皮肤白头发天然大波浪，明显带有中亚血统；林雪菲个子高腿长，虽然脸蛋不如邱芸，但是一眼就看出常年锻炼，全身线条无可挑剔。方衡看到美女仔细打量自己，都快说不出话来了，憋了好一阵才低声道：“237……”
“事业单位的？工作不紧张？”
“恩……”
“叫我一声‘林老师’，十个月！”林雪菲笑了一下，直接伸手把帅小兵的衣服一拉，撩起来露出了整齐的腹肌，“十个月时间让你变成他这样儿的，干不干？”
“啊？”方衡一下子被整懵了。
“明年我们家自己的健身房要开张，我和我老公就是里面的教练，只要你愿意，我亲自带你，十个月让你从‘土肥圆’变成肌肉男，愿不愿意？”
愿意！太愿意了！方衡当然希望自己能瘦下来。问题是……
“我……我没钱……”方衡很自卑地回答道。
“不要你的钱！”帅小兵也很干脆道，“只要你签一份协议，就是你这十个月的瘦身期内，允许我们拍摄图片或者视频资料用于宣传，当然，也会公布一些私密性的内容，主要是你的姓名、单位什么的，广告宣传也讲真实的……如果瘦身成功，我们可以考虑跟你签个合同，聘你当形象大使配合宣传，行不行？”
天上掉馅儿饼。
但好像又不是什么坑……
方衡心里在犹豫权衡。
帅小兵见状笑了笑：“看来你不单是生理上需要健身，心理上也需要健身。物质生活永远只是物质，精神强大的人才是真正的强大。老弟，所有的自行都是从自我塑造开始的。这样吧，健身房也要明年才开张，给你点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说罢，拍了拍方衡的肩膀，又朝方衡鼓励地笑了笑，然后带着两个女的跑步去了，三个人出了大门，就看到在门口守护了一夜的两辆汽车也启动，不急不徐地跟在三个人后面一路远去。
方衡收回目光，怔怔地看着一脸慈祥的老太太。
“那是我儿子，个子高的是我儿媳，个子矮的是他们的好朋友，”老太太道，“他们仨每天都一块儿锻炼。小伙子你也忒富态了些，再不减减，将来对象都不好找。跟着我儿子儿媳后面锻炼锻炼，没坏处！”
方衡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因为早上要去体检，方衡早起之后没有喝水也没有吃早饭。交接班之后拿着体检表挤公交直奔四院。四院是市立医院，比起x大附院虽然“档次”低了一些，但各种费用倒是不高，也不用通宵排队或者找黄牛买号。方衡的体检表是已经交了费的，只要是在工作日内，随时可以来体检。
早起到现在，方衡没吃饭和没喝水，所以到医院头一件事就是赶紧把血抽了，然后填肚皮去。胖子的悲剧在于，不论吃多少，只要过一会儿，又会觉得饿。方衡为了体检验血而没吃早饭，虽然不至于饿死，可在心理作用下，他觉得自己已经快“不行了”。来体检的以退休老干部居多，方衡目测这些老人一个个身体硬朗精神矍铄，坐在等候区说说笑笑，与其说是来体检，还不如说是变相地聚会。
看这些老人没什么急着体检的意思，方衡一点儿都不客气地抢先去了化验科窗口。坐下之后递上单子，方衡熟练地脱下外套然后捋起袖子伸出手臂。一排好几个窗口，大部分大夫都是白大褂一披，戴个塑料手套就开工。方衡这边的窗口情况好像不妙，选择窗口的时候，方衡看着这边没什么人排队，别的窗口都是长队，所以才来，但当他把手臂伸过去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窗口为什么没人了。
给他抽血的是个口罩戴得很严实的护士。方衡觉得，这么医生护士里头，就她穿得最规范，看她穿得规范，方衡才觉得放心。护士看到方衡的手臂之后，先是看了方衡一眼，然后拿了压脉带来扎方衡的手臂。扎了一下，刚松手，“吧嗒”一下就滑脱了，护士明显呆了一下，然后再扎，这一回显然用力得多，就连方衡粗壮的手臂都被拽得起了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扎好，护士先用棉签给方衡手臂涂了些药水，然后开始用手拍打方衡的手臂，希望可以看到静脉。
然而……
拍了几分钟，方衡的手臂都被拍红，但死活看不见静脉啊！
护士额上明显浮现一层油亮的光色。
方衡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见怪不过，但跟着方衡一块儿过来排队的人在后面就不自在了。
“姑娘，你这是打算把肉都拍散了，中午炒个精片？”有个阴阳怪气的女声调侃道。
护士额上的油亮更厉害了，最终咬咬牙，拿起针勇敢地扎下去。
针尖入肉，可是没有血出来……
“一网不捞鱼。”那个女声又出现了。
护士拔出针尖，又给方衡涂了涂药水，握着针又扎了下去。
“二网不捞鱼……”可恶的女声又来了。
护士第二次拔针的时候手都开始抖了。
方衡一看就知道坏了，再看看护士的胸卡，上面只有仨字儿：“实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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