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躬着身子心虚道:“我是没有什么把柄怕被人发现,不过那批军火的确是我送去的,没想到军火被共军劫持,反过来把国军打败了,这个后果,算不算我的严重失职?”
    “这件事真是一言难尽啊,不是说你没有错误,而是说这个后果是你无意中造成的,你是好心办了坏事。专门机构对你进行了调查,提不出惩罚的理由。倒是有不少人在为你说情,包括复兴社你的同事,还有我、小贺,美国政府也表达了抗议,不过委座有些骑虎难下啊。”文白先生笑道。
    “诸位如此包容,卑职不胜感激,我将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全心全意为党国效力。”路鸣虚头巴脑地点点头道。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好跟委座交差了,年轻人不怕犯错误,知错就改,大有可为。”文白先生似乎找到了解开问题的症结,情绪很是爽朗。
    “感谢将军栽培。”路鸣再次躬身,但丝毫不失气度。
    “对了,我说句题外话,你这件事美国国务院反应那么快,而且很强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跟美国国务院……”他又问道。
    “哦,没有直接关系,因为我的老师弗兰克是美国现任总统罗斯福先生的私人顾问,美国国务院可能是在讨好自己的老板吧。”路鸣解释了一下。
    “嗯,这样也好,你就放心吧,美国人出面保你是管用的,当然关键是你本身没有硬伤,我会给委座找个台阶下的。”
    文白先生走了,不过路鸣心里并没有彻底放松下来,他知道这件事情造成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蒋先生既然下令关押着他,即便按戴笠讲的不过是在“磨练”他,但也说明对他的怀疑并没有消除。
    路鸣知道不管自己做得有多么完美,必然会留下一些痕迹,这些痕迹加在一起,就成了他的疑点。
    路鸣心知肚明,如果没有上次漕帮走私军火事件,他这次行动可能还构不成重大疑点,但是两者加在一起,就不是一加一的事,而是被放大了十倍、百倍。
    不过这些在他策划打劫日军军火库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风险不但有,而且很大,但是他又非做不可。
    从后面听说的事情来看,他策划的粮食运输和军火运输,给了共-产-党极大的帮助,堪称是雪中送炭,哪怕他冒再大的风险都是值得的。
    戴笠之所以没有死咬住这件事不放,恐怕也跟不想得罪他这个财神爷有关,另外美国政府的态度等于是对戴笠的调查直接踩了刹车。
    路鸣回到旅社的大厅里,直接来到柜台前,对一个接待员说道:“你们都认识我吧?”
    接待员忙笑道:“路少爷,看您说的,小的怎么可能不认识您啊。”
    路鸣关进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金陵旅社上上下下对他的身份已经基本掌握了。
    路鸣是什么人,他们从陆续来拜访的人身上很快做出了判断,这可不是一般人啊。
    敢跟军法处高处长叫板而毫毛未伤,不仅每天有将军来看望,就连汪先生夫妇都亲自来慰问,想不高调都不行啊。
    “你认识我就好办了,赶紧把我房间里原来的家具都搬回去,不许缺少一件。”路鸣说道。
    “这个……小的得请示一下总经理才行。”接待员赔笑道。
    “那就赶紧请示,另外我住的那一层没有别人住进去吧?”路鸣问道。
    “当然没有,您那一层都被军法处包下了。”接待员忙说道。
    “那就好,不许再安排别人住进去,从现在起我全包下了。”路鸣说道。
    接待员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对着电话嗯嗯两声,这才放下电话笑道:“路少爷,总经理答应了,马上就安排人把您住的房间复原。”
    路鸣冷笑道:“廖总经理究竟是忙不过来,还是摆架子呢,我住在你们这里好几天了,他连面都不露。”
    路鸣认识这家金陵旅社的总经理,他叫廖正文,是杜月笙的得意门生,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南京开这么一家顶级豪华大旅社。
    不管南京还是上海,能够在商界占据顶层的无非就是盛氏还有青红帮这些人,就连政府高层对他们都要退避三舍。
    “路少爷,您别误会,我们总经理今天刚回来,他也是刚刚知道您的事,还没来得及去看您呢。”接待员连忙解释道。
    “我并不怪他,你也不用着急为他说话,人情看冷暖,世事逐高低,这都是人之常情。”路鸣冷笑一声道。
    接待员不敢再说什么了,这层面上的事已经不是他能说得上话的了。
    “对了,军法处把原来的账目都结清了吗?”路鸣问道。
    “哪有啊,路少,他们连一个铜板都没给我们,就把顶层征用了。”接待员叫苦道。
    “这帮孙子,真不干人事,这样吧,都记在我的账上,回头我一块结了。”路鸣说道。
    “那多谢您了,路少爷,您先找个房间休息吧,顶层的房间都是您的了。”接待员连连打躬作揖道。
    路鸣乘坐电梯来到顶层,他先来到原来住的房间的隔壁,仔细查看了这个套间,果然没有被窃听的迹象,心里这才安稳一些。
    虽说他没什么怕窃听的,可是要是这里真有人安排了窃听设备,他还是心里膈应。
    不多时,就有服务生送来茶叶、茶具还有开水。
    路鸣冲泡了一壶茶,然后坐下慢慢喝着。
    虽说顶层都是他的,不过他一会还是准备住到原来的房间里,毕竟解除软禁是文白先生私下做出的决定,他不想被人抓住把柄。
    外面不时传来旅社服务员搬运家具的声音,原来房间里的家具也都搬出去了。
    路鸣没有去管这些,他喝着茶继续想着自己的事。
    虽然现在保自己的人很多,但是只要蒋先生对自己的疑心不解除,他就依然没有脱离危险。
    现在看来最稳妥的还是美国领事馆和美国国务院的声明,这是一个特殊的保命王牌,至于汪先生夫妻出面保他,不但不会有什么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
    他正想着,刘绮雯回来了,看到忙碌的人们在搬运着沙发和床,还有一张张地毯,急忙问怎么回事。
    这些服务员都知道刘绮雯是路鸣的秘书,就告诉她是什么缘故。
    刘绮雯推开房门,看到了坐在沙发里悠闲喝茶的路鸣。
    “你没有去逛街?这么快就回来了?”路鸣看到她,倒是一愣。
    以他的经验,女人逛街半天根本不在话下,这才过去没多少时间啊。
    是不是忘了给她点银子了?路鸣想着就去找自己的一只皮包,带来的银票都放在那里了。
    “长官,您还有心思坐在这里喝茶啊,都快火上房了。”刘绮雯急道。
    “又出什么事了?”路鸣诧异道。
    “还不是那批军火的事吗?我去看翠翠姐了,她偷偷跟我说,这件事很难了结的,您还是赶快想办法吧。”刘绮雯说道。
    “想什么办法?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用想什么办法。随他们去吧,爱怎么查就怎么查。”路鸣端起茶壶,给自己斟了杯水,头也不抬地说道。
    “长官,话不是这么说,翠翠姐的意思是让盛会长赶紧出面,把事情彻底解决掉,不然的话恐怕夜长梦多。”刘绮雯说道。
    “是她说的,还是贺长官的意思?”路鸣不由沉吟起来。
    “她说的当然也就代表贺长官的意思了,她不会自说自话的。”刘绮雯道。
    “呃,如果我着急找人说情,倒像是我真的犯下什么错了,我就等着他们给我一个公平的说法。”路鸣想了想,还是决定按兵不动。
    事情远没有到动用盛有德这张牌的时候,如果到了,根本不用他说,盛有德会亲自跳出来的。
    除了盛有德之外,路鸣还有几张王牌可打,但是他觉得用不着,现在就是耗时间。
    既然蒋先生起了疑心,再动王牌的话,那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对抗,二是心虚。
    也许蒋先生就是在等着他出王牌呢,求情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是起码的道理。
    从更深一层看,王牌出手,哪怕暂时能保他无事,但日后对他就大为不利了。
    路鸣要求的不是从这次麻烦中侥幸脱身,而且要想法打消蒋先生对他的疑心。
    那就只有耗下去,耗到蒋先生觉得无聊为止,在此之前还是以静制动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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