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虚默然避过,上前,修长有力的手臂不有分说揽了少年,嫣红的袍子蓦然腾起,道道金光流泻而出,瞬间二人足下地面绽开一朵金色的索罗花纹,然后白芒一盛,男人搂着少年消失不见。

    众妖表示理解:小别胜新婚,偶尔闹个小别扭神马的,这是情趣~情趣。

    又果然,在众多意味深长的目光里,阎神九殿再次以暴力迎来了春天——

    这是殷色第二次来地府。第一次是他生时弥留之际,眼睁睁看着灵肉分离,看着自己浮上云端,他生时一直想离开隅家,只是从来没想过会是这种方式。

    第一次死,难免生疏,死多了就习惯了。摆渡的骷髅架子桀桀笑着仿佛要散架,殷色出神的盯着他身上那件宽阔飘逸的黑袍,不知在想什么,也或许什么都没想。

    脚下是忘川,清澈碧绿的流水倒映出少年稚嫩的脸,眉宇间一片茫然。下了船到桥头去,孟婆翘着涂满艳丽蔻丹的细指移开烟枪,慢悠悠吞云吐雾,隔着袅袅烟丝,用一双看尽世态炎凉的眼睛漠然的注视少年:“你有愿望未了。”

    “人人都有愿望未了,可该死还得死。”少年翘起嘴角冷冷的笑了。

    孟婆挑一挑眉,笑的隐晦:“你和他们可不一样。”

    少年漠然的伸出手,索要一晚汤。

    孟婆敲了敲烟枪,朝少年身后长长的队伍努了努嘴:“我说过,你跟他们可不一样。”末了不等少年蹙眉,随手支起一旁写着“东主有事,今日不奉汤”的牌子竖到摊前。少年抽了抽嘴角被她揽住肩膀:“来来来……”

    他有些僵硬的挣扎:“做什么?你想带我去哪儿!”

    “哎呀,对你没的坏处,小东西~”孟婆妩媚一笑,嫣红的唇凑过去吧唧了一口,嘻笑间将他推搡了一把,少年踉跄着向前几步,直直撞进一人怀里。抬头,巫树勾月,俊邪昂藏,美艳的红袍舞动间,还有缠绵悱恻的香。他呼吸一窒,一抹艳丽的红花落在肩膀,那人伸出颀长白皙的手指温柔拂去,并顺势勾起他下巴蜻蜓点水一吻。最亲昵的瞬间,少年不知是因震惊还是茫然,竟没来及闭上眼,清澈的瞳孔里,倒映出那男子深情的脸,他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你回来了……”

    隅殷色觉得惊惶莫名:他从未见过这样一张脸,可是为何他吻着他时,空缺的心脏竟然会怦怦直跳?!

    孟婆屈膝行礼,妖丽的眸露出狡黠:“殿下可要给我涨工钱~”男子对她的回答是微微一笑,弯腰扛起少年转身离去。

    “啧啧,还是这般大胆~我喜欢……”孟婆倚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白无常咯咯脆笑,白无常冷冷的蹙着眉,表情活像被人掘了祖坟。

    要离去时,听见那女人又在笑:“已经第九世了,你猜,这次会有什么不同?”

    无常脚下一滞,雪白袍角随风漾起,良久,冷漠道:“天命不改。”言下之意,饶是九殿再过宠爱,那少年也已是残缺不全,两个残缺不全的人在一起,再加上惨不忍睹的前八世孽缘,这一世想有个好结局?那简直是个冷笑话。

    “你总这样悲观。”孟婆支起烟枪慵懒的抽了一口,媚眼如丝,“我却不信。即便这一世他早早的死了,可劫数仍在,你们都不信邪,可我知这一世必定要清零重来……”

    言毕转身离去。

    白无常独自立在风中,仰首看见万丈悬崖上那一片灼煞双目的红,如同阎神盛满怒意和悲伤的双眼。良久,不曾离去。

    “你在想什么?”声音落在自己右边耳畔,炙热的唇瓣若有若无摩擦着耳廓,熟悉的味道席卷嗅觉。殷色上前一步与那人拉开距离,双臂撑开微微支着栏杆,眺望远方一望无垠的娑罗花海。在他身后的男子一袭红衣,正是地煞。

    “我想起第一次遇见你……”少年斜了眼脚下的忘川,似笑非笑语带促狭,“在我死那一日,孟婆将我带至此地,我第一次看见你,就是在忘川河边。”

    ——那不是第一次!

    地煞双唇微微翕动,片刻,却只垂下眼睑,遮挡住一湾晦涩的视线,轻声说:“你在怪我么。怪我抹去了你的记忆,又将你送回人间……”

    “是啊,是你将我的亡魂送回去的,我怎就忘记了……”少年的笑声有些飘渺,眼神明显虚无起来。

    他想起那一日醒来,在莲花邬,在泗水边,他忘记了一切,忘记是谁害死了自己,忘记姬冰是谁……他忘记了所有不该忘记的,却独独没有忘记自己如何亲手贯穿姬冰的胸膛,那般咸涩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心流向眼角,有一瞬间几乎让他误以为是自己的眼泪。

    男人的怀抱又圈过来,附耳低语:“是我的错。原本只想助你积累道行方便立足,没曾想……”

    “没曾想我却一心为求死因,一步步的,自己走近了当年惨绝人寰的真相。”少年漠然道,“地煞,你究竟是谁。”

    如果只是区区阎神,只有掌管碧落黄泉的本领,何至于欺上瞒下,帮着一个短命鬼谋出路,教他如何在不同于人间的世界里生存;如果只是阎神,怎会有那般温柔的心肠和眼神,既然是初时,又为何凭多忧郁在心,言谈举止如此小心翼翼;为何是他?只需要回答这一个问题,为何独独是他隅殷色……

    “……不可说。”踟蹰间给出的答案,带着一丝无奈和颓然,似乎只有这一件事情是他无力办到的,也似乎只有这一刻,他才会颓唐的松开怀抱。

    隅殷色转身,冷冷的看着他。他知道一切。是的,他知道一切。这个男人知道所有或者恐惧的事实真相,正如同他曾经拼命阻止自己靠近隅庭,靠近那一群人,靠近生前杀害自己的凶手;正如同他后来附身于薄佻白,令那冰山一般冷漠的人,莫名其妙起了变化;更如同这一次他假扮姬冰,在前往燕山的路上出手劫走了自己,留给那人一片黑暗的未知……

    ——我是谁。我是阎神地煞。我是太极仙山上的上神九殿。我是,晃思泉。

    ——是了。我真正的名字叫做,晃思泉。

    ——可我又不是他。我比他温柔,我比他良善,我比他更懂得为你着想,然而最最重要的是,我比他爱你。不,他不爱你,他无法爱你,因为深爱着你的,从来只有我。

    ——如你所看到的那样,他是冷漠的寒冰,你们之间有着九生九世都无法消弭逾越的屏障,那是切齿的痛切肤之恨,你不懂的,玉落,你永不会懂。是的,我多想这么唤你,唤你真实的姓名,更唤醒你沉睡的记忆,我更想撕破自己这身虚伪的面具,这不是我的脸,这不是我……

    “放我回去。我不属于这里。”面对他的沉默,少年再一次勾起嘴角,似乎早已料定他无法给自己想要的答案。

    炙热的手掌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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