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盘、板、戳、拦、撩、拨,还可以绞压,不用的时候缠在腰上,或者使出庚金诀,可以当成超长的棍子用――
    当初为了学鞭子,十一没少挨抽――自己抽自己,还不时被捆绑――那次在东篱空间内练习,结果让燕昶年看见,当时就兽性大发要跟他玩捆绑,结果却让十一将他绑了起来,燕昶年看见的只是他最狼狈的模样,却没有看到他将一根长鞭用得风生水起,一个不慎就被十一捆了起来,其实那根普通的鞭子根本捆不住他,十一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要弄坏了,你自己想象后果。”
    这是□裸的威胁!
    明知道十一是虚张声势,但燕昶年心甘情愿接受。
    燕昶年正在出神,肩上被敲了一下,是十一用长鞭敲的:“神游呢?喝水不?”
    他摇摇头。
    他们已经走到镇口的岔路口,奶奶一时有些糊涂,不知道该走哪条路,有机灵的孩子问:“你们要去哪里?”
    奶奶告诉她一个村子的名字,孩子给指路,眼睛却一直看着十一拿在手里的矿泉水瓶子。
    瓶子里还有半瓶水,十一将瓶子扔给她,四人踏上那条水泥路。
    奶奶说:“那时候还是黄泥路,都成了水泥路了……”
    几十年过去,不但道路,连村子的规模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否则哪里用得着一步步走着去,知道地点直接御剑从空中俯瞰就能找到。
    奶奶所说的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但眼前的“村”,必须用小型城镇来形容,再三确认,是奶奶的老家没错,只是三十年前就从村改为镇,特意找的老人来问,听说奶奶是几十年前嫁出去的,现在来找娘家人,那些老人都比较热心,有一个大概有六七十的老人给他们带路。
    这镇子比北安镇要大,往昔也比北安镇繁华,奶奶记忆中的水塘已经被填上,附近一带成了繁华的商业街。
    那老人听奶奶说她是大概50年代嫁出去的,眼珠浑黄的双眼疑窦顿生:“妹子别开玩笑,看你也不过五六十,难道出生就嫁人,结了娃娃亲?!”
    奶奶摆摆手,并没有多说。
    老人将四人带到一个十字路口,远远指着某个建筑,告诉他们就在那建筑东边,再也不肯过去。
    十一他们不知道缘由,但既然知道在哪里,也没有强求,由燕昶年遮挡着,暗暗给了那老人几斤米和一些水,老人瞳孔放大,因为干渴而有些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接过米和水,微微鞠了个躬,转身快步离开。
    小蓝,看着他。十一吩咐,小蓝在天空之上,接到十一传音便跟随老人,果然有人盯上了老人,要出手抢夺,老人夺路就逃,后面的人急于追击,不防小蓝突然从天而降,横亘在面前,叫了一声便令几个男人浑身发软,只能眼睁睁看着老人从小路跑了。
    “似乎城镇等人比较集中的地域都很乱。”十一说,他们自从学会御剑之后,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御剑飞行,除了在s市曾亲眼目睹城市到底在强辐射的时代有多堕落,对其他城市几乎没有印象,但猜想也是差不多。只是猜想归猜想,亲眼看到还是觉得震撼。
    老人指的那栋建筑是某某商场,东面然是一家酒店,现在竟然还在营业,当然规模比之前要小了很多,但这个时候依然还能够营业,那说明店家在附近的势力和实力不小。
    酒店所有的窗户都被关得严严的,挂了厚厚的窗帘,有一些甚至用木板等钉死,正门只开了一半,另外一半用水泥砌住,偶尔有人进出。
    镇上已经很久没有外来人了,因此十一几人自从进入镇子就被人盯上了,只是他们都没有放在眼里。
    酒店店家可能早就得到消息,十一他们站在酒店门前的时候,店门旁边摆了张单人沙发,一个年纪在三十开外的男人大喇喇地坐着,右腿屈曲架在左膝上,一边摇着腿,嘴里嚼着口香糖,脸上架了副黑色蛤蟆镜,胡子刮得非常干净,露出有青色胡茬的下巴。
    夜色里,店门门楣处点着了好大一盏油灯,灯芯偶尔发出哔卜的爆响,火焰跳动着,人的影子也跟着摇晃起来。
    “……那老不死的。”男人喃喃说着,露出一抹厌恶的表情,倒没有太过为难十一他们,只是额外多看了奶奶两眼。
    以前也有过“认亲”的事,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总之,自从末世降临之后,总有各色各样的人来到镇上,自称是他三伯或者他爸曾经失踪的某个儿子或者孙子――结果无一例外都是骗子。
    但认亲认到他那老不死的太爷爷身上的,这还是头一拨。
    或许真不是想从他们这里拿些好处的。谁都知道,那个年纪逾百的瞎眼老不死,并不得儿孙们的欢心。但是,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老不死也没有遭到驱逐,仍然和儿孙们住在一起,只是住的地方不算很好罢了,每天仍然有吃有喝的,至于吃得饱不饱,这个年头,有多少人能吃饱的?都是苟活罢了。
    奶奶的父亲还在,就是男人口中的老不死,而奶奶母亲,则在二十多年前就因为操劳过度,外出时一个失足摔死了。一切丧事都很简单,出嫁的女儿都没有通知――奶奶自然无从知晓。
    奶奶的老父亲已经垂垂老矣,一头稀疏的白发,瘦得估计也就六七十斤的模样,真正的皮包骨,骨头关节都悚然突了出来,穿的衣衫都很破烂,或许好些年没有洗了,根本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
    只是个会行走的骷髅。眼内也没有跳动着的生命之火。
    他的儿孙们每天就用喂狗的碗,给他盛些人吃剩的残羹冷饭,老人看不见,好坏也分不出,囫囵吞下,饿不死就是。
    不只是奶奶,连爷爷和十一他们都觉得无法接受,天下竟然有这样丧尽天良的儿孙!
    奶奶当时就哭了,想抱却不敢抱。她老父亲木木地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也不知道明白还是没明白,也或许早就让自身的精神脱离这个桎梏,其他人的一切悲哀都与他无关。
    奶奶的几个兄弟还活着的只有两个,老三和老五,都是七八十的老人了,面上却都带着一股狠戾的表情,那是长期形成的习惯,即使笑着,都脱离不了。他们看到几十年没见的妹妹姐姐,都极其意外,而同样显得年轻的妹夫姐夫,令老人一时接受不能。
    一开始坐在店门外的男人是老五的小孙子,据说还有一个哥哥的,只是小时候过年随大人上街走失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回来。
    奶奶这两兄弟,自小起就生了双势利眼,从他们招呼店里的服务员给沏茶,同时点菜,要好好招待,奶奶就知道,她这两兄弟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不用想,绝对是损人利己的事。
    奶奶说:“这年头粮食贵得很,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就不要破费了。我只是这些年没有爸妈的消息,来看看。好些年没见着,我接爸爸去我那住些日子。”
    老三和老五都不想放人,他们还没有从奶奶这里探出点消息,怎么能轻易放人?
    老五连忙招呼那个男人,叫的应该是小名:“剩啊,好好招呼你姑奶。大老远的来一趟,这些年没见了,我们好好坐一坐。”
    后一句是跟奶奶说的,奶奶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存心不理会,爷爷要脱了大衣给老岳父穿上,十一连忙拦住,将自己的外套递过去。
    叫剩的男人已经摘了墨镜挂在胸前,屋里比外面暖和,他将外套脱去,露出里面的套头毛衣,袖子撸了起来,他手腕上有年代久远的刺青,手艺拙劣,通体青色,依稀能看出是一朵玫瑰和一把剑。
    十一凝视着那个刺青,十几年前已经褪色的回忆浮现脑海,就是这只手,就是这只手!
    他的眼神太冷,剩抬头挑眉,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心惊。
    十一用手里的鞭子点点那朵玫瑰:“呵,原来你在这里。”
    声音压得极低极沉,犹如凉飕飕的风吹过耳畔。
    他极少会用这样带着很深很深的讽刺和愤怒的语气说话,至少燕昶年就没有听过。
    封闭的空间有了流动的风,吹得众人发丝凌乱。
    剩无端恐慌起来。
    他是个混混,初中没毕业就开始在社会上混,混到今日,远的不说,在这个镇上无论男女老少,见了他都得喊一声哥,却被十一的眼神逼视着,他想运用往时的气势反压回去的,却发现没有用,有刺青的那块皮肤在十一的目光注视下仿佛要灼热起来,他嘶声喊:“你是谁!”
    “我是谁?哈,你忘记了?你忘记了,我可一直没有忘记。”十一低声说,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甩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提醒你一下吧。十六年前,在县城,你们一伙混混在街头斗殴,记得你是怎么用这只手拿着把钢锥扎到我脖子上的吗?混账!”
    十一突然吼了起来,一声“混账”犹如晴空霹雳,剩浑身一抖,瞳孔放大。
    他终于记起来了。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忘记,只是将那段不堪回忆的往事压到最深心处。
    那时候剩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虽然名为混混,到底年少,打架什么的很平常,见血的也有,却从来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意识到手里的钢锥然扎入了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孩脖子上,剩当时将钢锥拔出后夺路就逃,他听到了路人的惊叫声和喊救命的声音,一切都闹哄哄地钻入耳孔,却盖不过心跳声,心跳如擂鼓,鼓点越来急越来越响,他甚至觉得心脏会因此爆裂。
    匆忙爬上一辆招的汽车,半个小时后才发现汽车已经开往市里,他身上还有一些钱,干脆在市里转了车,离开栖龙市,去投奔一个不知道拐了几个弯的亲戚,战战兢兢过了半个月,连做梦都害怕会突然有警察上门将自己铐上手铐带走。
    他不敢告诉亲戚发生了什么事,躲藏了大半年,夜夜梦回都梦见一个脖子淌着鲜血的男孩面目狰狞地喊“还我命来”!
    他不知道当时有没有人看清自己的模样,那些所谓的兄弟会不会出卖自己,在外面好些年,结了婚有了孩子,一直不敢回来,直到父亲病重,才硬起头皮回家。
    那些断绝了联系的“兄弟”大多成家立业,而过去那些事,几乎被遗忘了,连同那个后来生死不知的陌生男孩。
    事实上,在他将钢锥扎入那个男孩脖子前,已经有人报了警,他一逃,其他人也作鸟兽散,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不知道他曾经让一个同龄人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钢丝,间接地让这个同龄人受了十几年的白眼和嘲笑。
    兜兜转转,那人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
    还是他姑奶的孙子!
    十一比剩还要高一些,他半垂着眼,冰冷的目光盯着剩,剩觉得很冷,冷入骨髓。
    老三老五没有想过两人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但做惯了恶人,又是在自己地盘上,当下打个哈哈说:“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剩,跟你弟道个歉,这事就……”
    十一却一点面子也不给他,冷笑一声道:“不需要!我从来没有这样的哥!这账,我们要好、好、算、一、算。”
    他说这话时面无表情,语气轻描淡写,老三老五一家人在这镇上,方圆几十里,何时受过这种鸟气?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黑如锅底。
    之前那点假惺惺也抛开了,什么兄妹情分,他们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浮躁了。怎么的?想跟我们算账?你们够格吗?”
    十一长笑一声:“够格不够格,也不是你们说了算!”
    他没有多废话,手里的鞭子已经甩开,迅如闪电将剩捆了起来,剩挣扎着被他拖倒在地:“乖乖地让我揍一顿出出气,或许会放了你也不一定。”
    剩被他拖出酒店大门,老三老五怒骂着,叫所有人抄起棍子刀子将几人团团围了起来。
    有来吃饭的人和住在附近的邻探头探脑,镇上一霸今天被人上门捆了起来,这个消息迅速传了开去,只是敢正大光明围观的却没有人,附近建筑的阴影里人头涌动。
    燕昶年已经护着爷爷奶奶三人站在街中,旁人只看见老三老五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小弟,却无论如何也靠近不了十一几人,仿佛只是演戏一般围着。
    十一将鞭子收了回来,在剩还没有爬起来的时候凌空挥出一鞭,啪的一声脆响,下一鞭实打实落在剩后背上,疼得剩浑身一抖,再次趴伏在地。
    “他x的……”他的怒骂堵在喉咙里,十一没留情面,一鞭接一鞭,啪啪啪不断响起鞭子击打在肉上的声音,那仿佛伴随着心跳声的节奏,令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心脏紧缩。
    老三老五一大家子人亲眼目睹剩被抽打,却不能上前一步,几个女人开始呼天抢地,哭嚎声将更多的人吸引过来。
    老五一张老脸涨得青紫,咬牙切齿地说:“我看你们今天还能不能离开这个镇!”
    十一抽了十几鞭,却没有停止的迹象,除了老五那些人,没有任何其他人要他住手。
    爷爷奶奶和燕昶年自然不会说,十一那些年,因为嗓子的毛病吃了多少苦头,哪是打一顿就能抵消的?
    十一终于停了下来,剩早已经瘫倒在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抽得太厉害,根本无法起身,十一蹲到他面前,用鞭子的握把将剩的下巴挑起:“现世报。”
    “我真的很想让你体验一番当初我受过的苦。”十一无视剩愤怒的目光,转身对老五说:“你不是想看我们怎么走出这个镇子吗?那就请你们睁开眼睛好好看着!”
    他打了个唿哨,大金小黄和小蓝先后落在街边一株掉光了树叶的香樟上,羽毛反射月光星光和灯光,犹如暗夜精灵。
    “奶奶,我们走。”他手里鞭子一指,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忽然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眼睁睁着几人一步步走出去。
    早在大金它们现身的时候就有人低声惊呼:“云隐村的金雕!”
    云隐村距离这个镇子已经三四百里地。
    “欢迎来云隐村报仇,我会很乐意找到借口再次教训你们。”十一的声音在夜色中遥遥传来,老五带着一帮人追他们,却始终无法靠近一步,反而像送他们离开一样,“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就码了近三千字,只是三千字并没有将事件写完,就拖到今天一起发了。
    双节快乐_
    115、番外3:要人命的流星雨(上)
    除夕前一天夜里,云隐山附近突然下起雨来,足足下了两三个小时,干渴的土地都吸饱了水分,雨水在地面迅速汇聚成流,欢快地奔腾,所有的人都欢呼起来,纷纷将家里能够盛水的容器摆出来。
    雨水叮咚,顺着屋檐往下滴落,逐渐汇聚成水线,宁安大强和班长都脱得只剩下一条底裤在雨幕里淋雨,陶远航站在门后看着门外,仿佛与这个世界不只是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
    他现在话很少很少,甚至可以好几天都不开口。
    大强招呼他,他只是看看三人,转身走了。
    云隐山突如其来的雨惊动了方圆数十里的人家,其他地方压根就没有下雨,这雨,单单下在云隐村附近――这不由得令人浮想联翩。
    来云隐村的人越来越多,也不能将他们拦在村子外,村子根本就没有围墙,一些老幼妇孺挨家挨户要饭,都是些面黄肌瘦的人,并不死皮赖脸,要到了就说声谢谢,要不到也只是默默地走开。
    云隐村的男人和女人对那些凶神恶煞的土匪敢拿着锄头柴刀拼命,对这些手无寸尺的人却无计可施,心肠硬一些的紧闭门户当做没听见,心肠软一些的开门给碗稀粥给个红薯,只是大多数人都没有太多粮食,他们要依靠这些有数的食物撑到夏收――没有人知道今年气候会是什么样,是继续干旱呢,还是风调雨顺?
    无论是哪种,春天都是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樟木庙香火越来越盛。无论是本村的,还是外来的人,都经常去拜那个细眉长目的樟木神,没有香可点,便跪拜一会。
    往年每到清明时节都要飘一段时间的雨迟迟不来,除了云隐山附近一带,其他地方草木都因为缺水和强辐射照射,逐渐枯萎,越发显得云隐山仙气十足。
    清明那天胡蛮来了一趟云隐村,同行的还有老疯子和他的老友,一行三个修真者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不少人认出胡蛮和老疯子,奔走相告,片刻就聚集了一大群人,求神仙伸出援手救救他们这些凡人百姓。
    他们有的人见胡蛮不出声,就伸手去抓他衣服,胡蛮恍惚未觉,眼里只有立在苦楝树下的那个男人,衣服嗤啦一声,被扯掉了一大块。
    十一算是明白了,胡蛮这厮,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做事全凭个人好恶,连忙在他发飙之前将人拉到院子里。
    隔天陶德生召集村委会所有新老成员开会,胡蛮要在云隐村布施食物和饮水!
    这放出去绝对是个劲爆的消息,为了预防可能出现的骚乱,陶德生必须和他们讨论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来。
    这计划是燕昶年想出来的,借用胡蛮的名头行事,顺便使唤使唤这个情敌。胡蛮哪知道燕昶年有这些心思,听说是十一要出手帮那些村民,一口就答应下来。
    十一和燕昶年当年收的那些粮食虽然新布置了阵法,低温储存着,但也经不住长时间存放,这些日子虽然每天都有送人,但消耗还是比较慢,如今即使是农村,人们的粮食也吃得差不多了,大部分原因是去年全年歉收造成的,否则按照往年的收获,再支撑半年也不成问题。
    燕昶年充当伙夫,大半个人高的自制厚铁桶在东篱空间内一排摆开八九个,烧火夫是他,煮夫也是他,他忙得不可开交,心里念念不忘的却是,十一是不是跟胡蛮在一起,他们会谈些什么,胡蛮有没有趁机占便宜……
    燕昶年这边怨念十足,十一一向不爱抛头露面,但胡蛮答应帮忙,不能让胡蛮独自面对那些饥民,只得硬着头皮陪着胡蛮。
    如今村东头那棵大樟树占地几亩的树荫下聚集了许多村民,个个拿着碗盆,排队挨个盛熬得粘稠的米粥,本来十一是想煮干饭的,但燕昶年觉得这个时候布施干饭太出格,十分引人注目,便改为稠粥。
    陶德生和村委会的人,还有几个志愿者一同分发,一人一大勺,那勺子是特制的,一满勺是一斤,速度已经很快的,但胡蛮还是觉得慢,主要是他不耐烦坐着,被人用十分崇拜的目光围观着,突然站了起来,将前面的人吓了一跳。
    十一见胡蛮站起来,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跟着站了起来,却见胡蛮两手飞速结印,粥桶内的粥全部飞到半空,分成均匀的每一份落到村民手中的容器中,几个铁桶瞬间清空,陶德生等人傻愣愣站着,举着勺子张大了嘴巴。
    十一忍不住一手扶额,天啊,这个胡蛮!
    胡蛮回头看着他,眼神示意还有没有?
    十一动动嘴唇,认命地将第二批粥放入铁桶。那些村民看不出,以为是胡蛮使用法术,阵阵欢呼声不断,说些感激神仙的话,心满意足地端着容器离开,给还空着手的人让开地方。
    整整五个小时,终于没有大批村民涌来,胡蛮对十一点点头,离开了。
    他现在还和老疯子等人住在地底森林里,近日干旱,导致地下河河水也几近干涸,那天坑垂直深度上千米,栖龙市有人用钢缆做了升降架,每天都有许多人下天坑取水,导致下游水流越来越小,也有胆子大的人顺着地下河探险,发现了十一第一次到达的地下湖,有人开始在里面居住――
    十一问有没有发现地底森林的人,胡蛮回答说没有。他们会飞行法术,到达地底森林还需要两三天时间,那些普通人用脚丈量,也没有足够的食物,无法走出太远,到达地下湖已经是极限了。
    栖龙江不断被围坝的情况下,到栖龙市这一段,已经完全断流,要说人的潜能都是被逼出来了,第一个下天坑取水的人,值得纪念。控制升降架的组织有一半是原政府的人,一半是民间自发组织,刚开始秩序很混乱,几乎每天都有流血死亡事件,升降架下落深度太大,只有出一点人为意外,掉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甚至有故意将人推下升降架的,下面有人等着,死一个人他们就收一个,食物饮水都齐全了,形成黑暗的组织,直到政府的人控制了升降架,这类事件才基本销声匿迹。
    如果地面真的不再适合人类生存,转入地下是个不错的选择,地底森林上百万平方米的面积,能够容纳很多人,至于农作物,苏解在进入地下森林的时候由六妹驾御莲花法器,还带着屠哥和六叔。屠哥六叔专门研究农作物在地底种植的可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云隐村。
    冬天脚步已经远去,春天来了,却没有带到蓬勃的生机,逐渐升高的气温和一天比一天强的辐射,在死亡边缘挣扎的生物生存越发的艰难。
    初夏,越来越多的流星划过夜空,据大金带回来的消息,在地球的另一端,曾经有一颗直径大小和小岛差不多的陨石从天而降,毁灭了一座小型城市,所产生的毁灭力量相当于核弹爆炸!
    地球磁场形成的保护屏障已经很脆弱,假若有更多的彗星和陨石扫过地球,地球只能硬生生承受,而无法采取任何应对方式。
    云隐山附近每一块土地都被充分利用,即使在岩石上,也用东西围出一小块地方,填满泥土,里面种了粮食作物。屋顶、阳台,也用竹筐等装了泥土种些土豆、红薯等耐旱作物,充分利用每一分空间。
    这里是被神仙庇佑的地方,在别处干旱之极的时候,仍然会不定期下雨,方圆几十里的人都逐渐搬迁过来,给陶德生等人带来极大的压力,但在“神仙”名头的压力下,没有人敢公开闹事,并默认了云隐村的村规,虽然云隐村不承认他们是村里人,但那些人都根据村规行事,不敢逾矩,生怕被驱逐出去。
    晒谷场形同虚设,除了偶尔被拿来做开会的场地,逐渐的,一到夜晚,这里就热闹起来,有人摆出各自暂时用不着的物品,交换需要的东西。
    有时候十一会带着燕昶年到晒谷场玩,淘一些东西。看到有个老人坐在摊位后就着晒谷场中央火把的余光雕刻胡蛮的木像时,两人都有些无奈。虽说尽人事后听天命,当尽了人事之后,天命令人无法忍受的时候,人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神仙”此类差不多等于虚无缥缈的信仰上。
    老人雕工很不错,三寸长的木像,发丝根根清晰可现,将胡蛮斜飞入鬓的眉毛和单眼皮的眼睛刻得栩栩如生,挺鼻薄唇,嘴唇紧抿,如果有漆,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胡蛮。
    十一拿了一个在手里,有些爱不释手。
    燕昶年在一旁生闷气,瞪着十一手里的木像,如果他眼睛可以喷火,那个木像已经燃烧起来,变成炭,化了灰。
    “德叔说村民要在樟木庙旁给胡蛮立像。”十一随口说,“不知道胡蛮看见了,是什么想法?”
    胡蛮!胡蛮!燕昶年真是后悔,当初为什么觉得这是个使唤胡蛮的好机会呢?那家伙,也没有出什么力气,名声有了,还越来越大,居然还有人给他立像!他呢?每次都累得陀螺一样转!为他人做嫁衣,怎么就这样苦呢?
    怨念最深的是,随着胡蛮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十一提起他的次数也多了起来,这才是燕昶年最吃味的地方。
    “你们怎么能够直接叫胡仙的名字?真是不敬!”老人手里的刻刀停下,面带不悦地看着两人。
    燕陶两人都有些哭笑不得,对视一眼,燕昶年连忙问:“这木像,怎么换?”
    话出口,他差点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最后十一用几颗消炎药将那个木像拿回家,燕昶年路上就说:“木像给我。”
    “你要来做什么?”十一有些奇怪地问他。
    燕昶年胡诌:“陶良生他妈说要一个,我们用不着供他,就给了阿姨吧。”
    十一信以为真,却没有将木像给燕昶年,说:“没什么事,我们去堂哥那坐一坐,正好给大婶拿去。”
    燕昶年一听,真去了谎言还不得拆穿?十一却已经转身走去陶良生家的路,燕昶年在没人的地段将十一拉住就亲,将十一亲得气喘吁吁的,他本意是要十一忘掉木像的事,亲着亲着两人都有些情动,燕昶年两手在十一背后结了几个手印,那一片地区顿时自成空间,外人看去,只是荒地,哪里有十一和燕昶年的人影?
    燕昶年从东篱空间内扯了张竹床和毯子出来,两人倒在床上,有些迫不及待地脱去彼此的衣服,燕昶年看了十一眼睛片刻,低头亲吻他胸膛,十一两手手指梳理他的头发,嘴角逐渐绽开一抹神秘的微笑。
    燕昶年为胡蛮木像吃醋,他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察觉?
    “景明,我爱你。”燕昶年含着十一一边乳头,舌头在上面打转,引来十一一声轻微的惊喘,难耐地摆动腰身,想痛快地发泄,却被燕昶年掐住命脉。
    燕昶年每亲吻一下,都说一声我爱你,十一无声叹息着,给他一个紧紧的拥抱。后来拥抱变成抚摸,从脖颈到肩膀,沿着脊柱下滑,一分一寸地轻抚,当燕昶年的鼻息越来越重,十一的手已经抚上他光裸的腿间。
    “我也爱你。”十一在他耳边说。
    他们是如此迫切地想跟对方融为一体,从身到心,从过去持续到生命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
    116、要人命的流星雨(中)
    “没有哄德叔?”陶德生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十一。
    十一摆摆手:“我拿这个哄德叔做什么?具体在地底多深,我也不清楚,但有地下河经过,土地也不少,大部分地区都覆盖着森林,光线很暗――大部分光线来自里面固有的植物,它们会在黑暗中发出一种荧光,六叔和屠哥在里面找到好几种能够吃的植物,只是,光线太少,水稻、土豆什么的生长情况很不好……”
    “没有光我们可以制造光!”陶德生说得极为豪气,“先让一批人先过去,摸索出一套可行的生存方式,目前地面是这种情况,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尽头,我们必须适应生活在地下,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景明,你也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有多少人因为辐射生不如死?缺水、没有食物,我们总不能一直依赖胡仙――他帮得了我们一时,总不能帮一辈子,即使是一辈子,我们的子孙后代怎么办?”
    一辈子,的确是很漫长的时光。
    而这些过了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人,的确需要通过自身努力重新激发希望,否则越来越深的绝望会将人淹没。
    即使最相信胡仙的人,内心深处也有忐忑不安,不知道胡仙什么时候会突然消失,就如他突然出现一样。
    最可靠的,始终只是自己的一双手。
    如果用胡蛮的名头,一说出去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跟着走,但陶德生很慎重,不能涸泽而渔,他们需要的是长久的发展,因此对地底森林的开发必须科学,头一批先行者必须是知根知底、绝对忠诚的人。
    初步名单里有宁安大强、十一大伯一家、燕昶年父母、陶远航八人,加上陶德生挑选的十二人,一共二十个。
    六妹已经回来,她跟在堂哥十一后面,云隐山北面一株老松树下,聚集着名单上的二十个人,陶德生也来了,他只是去看看地底森林具体什么样,半天之后和十一一同回来。
    陶德生之前并没有跟这些人说去哪里,只是让他们到地方听从燕封羿和宁安的吩咐,陶德生给这支队伍起了个名号,叫先锋者,队长是燕封羿,副队长是宁安。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浓或淡的兴奋之情,看去最淡定的是陶良生,他也只是强行压抑而已,从一些小动作可以看出来,他其实也是挺紧张的。
    众人都带着行李,轻装。
    六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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