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道长兴致不高,让何子衿回家去了。

    阿念进宫的速度很快,很顺利,慈恩宫内,内阁悉数到齐,另则还有过来准备闺女嘉纯郡主大婚礼的赵王,余者便是,左都御史钟御史,大理寺卿杜执,以及阿念了。

    翰林宋掌院见阿念一身四品官服,便知他已官复原职,对他微微颌首,阿念过去,站在宋掌院下首。宋掌院悄声道,“太后太后命你来的?”

    阿念点头,宋掌院便再未多言。

    一时,以长泰大长公主为首的,寿阳大长公主、寿婉大长公主、宜安公主都到了。

    太皇太后扶着苏太后的手,最后过来。二位娘娘一到,诸人俯身见礼。

    太皇太后道,“平身,坐。”

    太皇太后的眼睛往下逡巡片刻,道,“内阁都到了,嗯,御史台、大理寺,也齐了。藩王都在封地,赵王赶了个巧,你就代表诸藩王听一听吧。公主们亦是皇家之人,寿宜、端宁不在帝都没法子,你们既在,咱们皇家之事,自然有你们的一席之地。文康姑妈上了年纪,长泰皇姐就代文康姑妈一起听一听我东穆开国以来,第一桩太后毒杀太皇太后千载难逢之奇事。”然后,指了指阿念,道,“给江翰林放一案,备文房四宝。江翰林曾修过先帝时的史书,你就代笔记下今日之事。以后,也可对后世子孙有个交待。”

    阿念起身应是。

    大家的脸色都不好,尽管曹家是活不了了,但这样的太后毒杀太皇太后的丑闻,不论发生在何朝何代,都是丑闻中的丑闻。而今慈恩宫诸人,无疑是要被载入史册的一页,尤其诸位大臣,能到慈恩宫来的,无不是当朝重臣,到了这样的身份地位,大家所求的便不只是权势地位,最重要的,还有声名,史书中的声名。

    韦相是首辅,自然当第一个表明态度,他的神色黯淡至极,一身笔直的身子今日微微佝偻,起身道,“曹氏所行所为,倒行逆施,天理不容。只是,臣请两位娘娘详查,此事与陛下断无半分干系。陛下偏颇外家是真,但对太皇太后的孝敬也是真。”

    虽然阿念私心一直不大喜欢韦相,认为韦相私心太重,但不得不说,韦相虽有私心,却也有忠心,这位老首辅的忠心很对得起先帝所托,此时此刻都愿意站出来为小皇帝说句话。早在太皇太后与苏太后过来,而没有看到今年刚刚亲政的小皇帝时,阿念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韦相这样一说,苏不语当即跟进,道,“曹氏罪责当诛,臣亦不信陛下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请娘娘明察。”

    之后,是礼部葛尚书表示了自己对陛下人品的信任。

    第四位是掌院宋学士道,“此事,必得有个分明。曹氏糊涂,举朝皆知,只是,臣等未料其丧心病狂至此境地。陛下那里,倘陛下真有不孝这心,断不会召江伯爵带海兵回朝。”要知道,昨日掌控宫闱的就是这位对太皇太后忠心耿耿的江侯爵。虽则是曹氏找死,宋学士对江侯爵也没有半点好感,暗道真是世风日下,牝鸡司晨,怎么就有这样的狠人!

    待大臣们表达过对此事的看法,赵王突然道,“当初先帝过身前,将朝政与陛下托付于母后,母后这些年,为朝政何等辛劳!为国事何等操心!母后与父皇,结发夫妻,更是养育大了先帝,如今,这样的一位老人家,被这等不孝毒妇借寿宴之日毒杀,你们可问过母后一句平安,便先为陛下开脱!恕本王直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陛下是不是清白,日后自有分说。他若清白,母后难道会冤枉于他!你们,不过外臣!陛下,是母后的皇孙,母后心痛,何胜于尔等百倍!便是我做王伯的,皆痛心皇家竟出此等人伦惨事!汝等心肠,何其冷酷!”

    这是阿念第一次见识到上一代藩王的本领,赵王在以秦王为长兄的一代藩王中,居第五,如今不过不惑之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极是出众,望之仿佛三十许人。赵王甫一开口,便给这几位重臣一个下马威。

    这等老牌藩王,手段口齿何其老辣。

    如苏不语这样与太皇太后很有几分交情的重臣,听赵王此言,明显就有些惭然。苏不语道,“殿下说的是,我等乍经此事,六神无主。只想着,还是得太皇太后拿主意才好,却是未能多体贴娘娘如今的心情,更比我们失望伤心百倍。”

    余者大臣也纷纷表示,太皇太后您老人家可得保重身体啊,如今这等局势,都得您拿主意哪。

    长泰大长公主更是拭泪道,“我们老穆家,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修来这等不贤不孝的恶妇!”

    寿阳大长公主亦道,“当初曹氏子杀妻之事,我就说,曹家所谋非小,你们这些大臣,当时便磨磨蹭蹭的没个说法。现下如何,曹氏子当初敢杀公主后嗣,如今曹家女就敢毒杀太皇太后!幸而祖宗保佑,不然,怕明儿昭德殿都得叫姓曹的坐了!”

    寿婉大长公主更是仿佛完全忘了曾与曹家联姻之事,她咬牙道,“曹氏以媳妇的身份毒杀婆母,此等毒妇,断不能留!”

    太皇太后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太皇太后问,“依寿婉所言,当如何处置?”

    寿婉大长公主起身,一双眼睛冰冷深沉,她道,“便是在民间,媳妇谋杀长辈,亦是死罪。何况,曹氏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依臣妹看,当赐死!”

    太皇太后继续问,“曹家呢?”

    寿婉大长公主额角沁出一滴冷汗,她家与曹家有联姻,此时此刻,寿婉大长公主哪里顾得上曹家,只恨不能立刻除了曹家以证清白。寿婉大长公主道,“曹氏所为,必与曹家相干,若查属实,便是谋逆大罪!”

    太皇太后看向殿中诸人,道,“你们认为,曹氏当如何处置?”

    这事儿,大家实在不好说。

    寿婉大长公主是公主身份,她是皇室的老姑太太,太皇太后的小姑子,有这样的事,她畅所欲言无妨。但,朝臣必然要慎重。还是首辅先开口,韦相道,“曹氏毒妇,辱没先帝,更辱没了今上,如何处置都不为过。只是,臣以为,适逢娘娘千秋,此时杀人,于娘娘清名有碍,不若囚于冷宫,永世不得而出。”若太皇太后答应留曹氏一命,便能说明,太皇太后对陛下,仍是留有一丝情面的。一旦太皇太后鸩杀曹氏,这毕竟是陛下生母,可见太皇太后对陛下的情分也便到此为止了。

    韦相的心思,在这满宫人精看来,并非秘密。

    此时此刻,没人再说什么,包括赵王。

    谁都不敢在此时揣测太皇太后的心思,倘太皇太后要与今上翻脸,于大家并无损失。相对的,倘太皇太后仍愿意给今上机会,那么,这也便意味着,今上有重掌大权的机会。那么,今日在此殿中建议赐死今上生母的人,哪怕曹氏干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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