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小妹妹,人艰不拆啊!”方衡不平道,“给个大团圆结局有什么不好的?干嘛还得把女主折磨得半死不活?”
    小萝莉从汉白玉栏杆上轻松地跳了下来,然后拍拍身上的灰尘道:“你这就不懂了吧?老人家一辈子都没享福,突然来了福报,就好像长期病虚的身体来一剂大补药一样,跟催命没什么区别。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想要长久,还是得有点小病小痛小灾小难的才好。”说罢,抬起脚就要离开。
    “哎!你的笔记本!”方衡喊道。
    “现在归你了!”
    “归我?”方衡愣了一下,低头再看笔记本的时候发现笔记本后面的空白处多了几行字,恰恰是刚刚两人对话之后形成出判词,一点儿都不差,“‘廿六载舐犊,当以廿六载跪乳报;廿六载失节,当以病榻针石廿六时辰报;寿既有尽,业亦无穷,续寿廿六,然逢春秋换季必染时疾,合卧病榻廿六时辰方愈;当应破财伤宫七杀格,应身无分文、死无寸缕之业报,余财皆散儿孙,冬日风疾殁于浑汤。’哎?这丫头什么时候写上去的?”
    再抬头看看萝莉的背影,方衡喊道:“喂!小妹妹!你叫什么?家住哪儿?我去哪儿找你练字?”
    小萝莉转过身诡异一笑:“我姓马,我姐姐姓牛。等你安顿下来,我们会去找你的。”说罢就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望着萝莉消失的方向,方衡本能地觉得这件事还有着小孩儿一点都不简单,但是二十多年人生阅历却让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在原地犹豫了好一阵之后才叹了口气,带着一肚子疑问收好了笔记本,带上自己的行李去排队。
    以前年节的时候,方衡常到大伯家来。大伯原是矿上的工程师,后来矿场整体搬走的时候,大伯选择留了下来。那时候改革的浪潮刚刚卷起,全国像个大工地一样拆了建,再拆再建,方衡的大伯就赶上了这个时候,因为是工程师,有这个设计能力和设计资质,于是几个同事合伙搞起了一家房产公司。二十几年下来,大伯的公司波澜起伏,始终维持在一个中等公司的局面。
    方衡的大伯生性恬淡,为人不喜去争什么,这种人不是那种在云波诡谲的商界引领风潮的人物。土地紧俏的时候,他总是“不争”,拿的都是别人看不上的边角料,也不去赚什么大钱。后来地产行业兼并风潮涌起,大鳄们把小鱼小虾一个接一个地吞掉,大伯亦在其中,那个时候的大伯已经五十开外,而他的儿子,也就是方衡的堂兄则是考取的首都的公务员,大伯本人也在市人大当上了一个养老干部,这就更加不争了。于是大伯名下的地产公司转型成了一家置业公司,一部分已经开发还没卖出去的楼盘变成出租,还有一部分就干脆做起了物业。大富大贵谈不上,但也算是一个“成功人士”了。
    大伯的家先后搬了两次,原先是在国营矿上自建的福利房,有钱了之后搬了一次别墅,后来别墅又卖了,转而搬到城里住商品房。这三个地方方衡都去过。
    坐公交到了大伯家楼下,这是一个经典的统统五层楼的老式小区,毫不客气地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屑于买这里的房子,因为这里楼下的公共用地连一辆两厢高尔夫都停不下,只能停停自行车和电动车。
    大伯当初之所以搬到这里,是因为方衡的奶奶觉得住别墅太寂寞了,连个聊天说话的人都没有。大伯很孝顺,立刻卖了别墅在城里老头老太多的小区买了一套。如今大伯也快要变成老头,他也愈发喜欢这个下楼就能跟邻居聊天的地方了。
    大伯家在三楼,按门铃,略等了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了,方衡看到了一张妇人的脸。
    “大伯母!”方衡连忙微微鞠躬问好。
    “小衡呀!”大伯母笑着侧身让方衡进屋,“总算来了!你大伯早起就念叨你呢!饿了么?午饭一直在蒸笼里给你温着呢!”
    “啊……哎!好!谢谢伯母!”方衡立刻笑着点点头。他就这毛病,不会拒绝,别人让他办事,他不好意思拒绝;别人对他好,他更不好意思拒绝。听说大伯家还给他留了饭,他实在不好意思拒绝。预留的午饭很丰盛,满满一大碗饭,还有一大盘炒精片,一盘青菜和一碗紫菜虾皮蛋花汤,外加两个鸡腿。方衡一看到这么多东西,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怎么?没胃口?你穿得这么单……着凉了?”大伯母看到方衡这表情,连忙用手摸了摸方衡的额头,关心地问道。
    “不是不是!”方衡只能尴尬道,“其实……其实我……”
    大伯母立刻明白了方衡的意思,笑着在方衡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傻小子!到自己家还客气什么?每次都给你留饭的!下次空着肚子来!外面买的又费钱又不干净!”
    “不!不!我今天刚下火车的时候,车站那边有人结婚……也奇怪的,这户人家结婚免费派粥喝,那粥好喝,我就多喝了点……”
    “哦……”大伯母点点头,“我知道了,是老高家的儿子结婚嘛!以前我们矿上家属小区的邻居,老街坊!那小子打小没了爸,老高还要上班,小时候就常跑我们家蹭饭吃,现在可算是成家立业喽!你大伯也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你真不饿?不饿我就先收了,你等着,我给你倒杯水去……”
    “哎哟!”方衡连忙道,“我自己去吧!刚还说当这儿是自己家呢,怎么能让您给我倒水!”说罢,从行囊里翻出一个包装盒道:“伯母,这个是我从省城买的,不含糖,您敞开吃没关系……我问过了,虽然有肉皮,但也是低脂的……”
    大伯母倒是没客气,接过包装盒道:“收下了!听你大伯说以后你要在本地长住,房间我都给你收拾妥了,是哥以前的书房。”
    “额……不用不用!”方衡连忙道,“大伯说帮我练习的工作有分宿舍的……”
    “宿舍哪有自家方便!”大伯母翻了个白眼,“别总把自己当外人行不行?如今你/爷爷奶奶都走了,你哥也去首都工作,这么大房子就只剩我跟你大伯两个人……”
    方衡笑了:“您就放心吧!要不几天您就没这功夫搭理这里的房子喽……”
    “怎么了?”
    “临来之前哥也给我打了电话,说让我好好监督大伯有没有每天都带救心丸,也要监督您每天打胰岛素,”方衡道,“他还透露个消息,说嫂子身体有些不对劲,测了好几次拿不准,很有可能是怀孕了……”
    “真哒?”大伯母眼皮连续几跳,脸上都快笑出花儿来了,“那赶紧!我收拾东西到首都去!哎!对!还得先给你大伯打个电话叫他回来!”
    “您等等!先等等!”方衡连忙劝阻道,“哥还特地跟我说了让我千万先保密,前几次不都是‘假消息’么?结果您两位都是白跑一趟,这回我哥打算等医院确认了再给家里打电话。前后也就这半拉月的事儿,这不正好给大伯半个月时间安排工作嘛……”
    “对对对!啊哟,祖宗保佑祖宗保佑!来来来,小衡你是男丁,给祖宗上个香!”
    方衡听了之后立刻先去洗手,擦干净手之后才过来先点烛,再拈香祷祝,跪拜行礼,上香。而大伯母则站在方衡的身后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门铃一响,方衡不等大伯母缓过神就抢着先去开门,打开门,一个半百男子站在门口。
    “大伯!”方衡依旧恭敬。
    “别这么客气!”干瘦的手在方衡肩膀上拍了拍,方衡的大伯方国栋走进了门。
    方家祖辈这一代爷爷方寿松,奶奶水心兰,生下了三子一女。长子方国栋,也就是方衡的大伯,七十年代的大学生,原先国营矿上做过工程师,如今是个不错的老板,娶妻范金凤,生子方鹏,儿媳梅玫;次子方国光,也就是方衡的父亲,书读得不好,人也不怎么学好,喜欢吹牛赌钱,娶妻田小仙,生子方衡。
    老三方国华,本来只是高中毕业,进了国营的罐头厂当学徒,后来自学函授到一个大学文凭,国营厂倒闭之后自己出来单干,先是承包装修工程,后来干脆开了公司,从装修做到室外广告,从室外广告做到平面广告,再做到多媒体广告。是三兄弟里混得最好的,前妻江蘅,生了一个女儿方璐;离婚后第二个妻子郭采欣,生女儿方瑶。
    老四水清清,也就是方衡的姑姑,嫁给一个给人做印花生意是小老板,日子过得也还不错。夫家姓章,名叫章平,生子章鸣。
    大约是命运使然,方家老爷子,也就是方寿松早年也就是在县城工作的小干部,生下方国栋的时候,家里条件还不错,后来那个啥的十年来了,方家的条件一落千丈,这时候方衡的父亲出生了,养不活啊,只能把方衡的父亲送回农村老家“放养”,结果就耽误孩子的培养,农民的好品德没学到多少,各种江湖习气倒是学得一个不差,成了方家兄弟里头最有名的混子。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方家第二代人就是这么让人叹息。
    (帅小兵、林雪菲、邱芸等人事迹,皆见于《变身错恋》中,本篇不浪费字数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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